京寅丟下碗,輕拍她的背脊,「好些沒?好些沒?」
唐甜兒這才張開眼,當確定抱著她的人是京寅時,她先是開心的咧開嘴,然後無力地問:「你沒事……你真的沒事了……」
「對,我沒事了,我一切安好。」他緊握住她的手,「我早該來救你的,只可惜之前我體力尚未恢復,就怕張總管挾其天威阻撓我,更怕他會因而傷了你,我才強迫自己等到現在。甜兒,原諒我。」
她笑著搖搖頭,沙啞地說:「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突然她聞到自己身上的臭味兒,再摸摸自己骯髒醜陋的容顏,立刻驚愕的推抵著他,「你……你不要碰我,你走……九皇子,你趕緊離開這裡。」
「我不要你喊我九皇子,你喊我京寅。」他瞪大眼,「為什麼要推開我?」
唐甜兒哭了,哭得肝腸寸斷,「我現在又醜又難看,全身又臭又髒,你就別碰我了,快離開這個地方。」
「笨蛋,我怎麼可能丟下你?我甚至查出就是因為你不肯離開我,才會被張總管虐待,我……我們這就離開,我已經決定要一輩子跟你在一起了。」京寅說著便將她抱起,直接走出地牢,回到自己的寢居。
隨即,他命下人取來一些補湯,由他親自餵食,直到她勉強喝下半碗後,他又命丫鬟為她沐浴更衣,而他則在外室等著某人。
果真,片刻後張總管匆促地步進屋裡,乍見京寅已端坐在椅子上,可是又驚又喜,「九爺,您醒了!這……這是怎麼回事?晌午我還見您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已經好些天了。」京寅眸子—緊,雖然體力還有些虛軟,但是他相信張總管已不敢再逾越行事了。
「什麼?」他意外地抽口氣。
「我要告訴你,我已經從地牢將甜兒救回來了。」京寅瞇起一雙銳眸,指尖輕敲著桌面,「說,為什麼要在我的別苑蓋那種東西?」
「我……」張總管立即下跪,「小的是想,依您的身份,府邸裡有個地牢這是極其普遍的。」
「普遍到關一個弱女子?還把她搞成那副模樣?」京寅猛一拍桌,狠狠睇視著他,「你以為你身負我父皇、母后的托付,就可以為所欲為?」
「小的不敢。」張總管垂首道。
「不敢?!可你卻這麼做了。」京寅眼眸中閃過一絲憤懣的光影,「過去是因為我不想讓你難做人,也看在你為人精明的份上,這才答應讓你留在身邊,從今天起……你離開我的別苑。」
「什麼?可是皇上……」
「你回去告訴我父皇,說我會回去,但我會帶著我的妃子一塊兒回去,你走吧!」京寅閉上眼,已不想再聽他說任何一句話。
張總管看著京寅那張矜冷的神情,自知再說什麼也沒用了,只好道:「那小的這就回長安去了。」
京寅依舊沒張開眼,可見心頭之恨絕對不可能因為他的離去而消逸,若不是張總管是父皇的親信,他早就開鍘了!
耳聞他的腳步聲慢慢消失後,原先幫唐甜兒淨身的丫鬟卻突然衝了出來,「稟九爺,唐姑娘不肯從後面的浴池出來呀!」
「為什麼?」他眉宇輕擰,急著站起。
「不知道,當她看過水裡映照出的自己之後就躲在水裡不肯再出來。」丫鬟甚是擔心地說:「再這樣下去,水都涼了。」
「我去瞧瞧。」京寅遣退一干人,獨自來到後邊浴池,就見她小小的人影藏身在裡頭,連腦袋都沒瞧見。
他扯笑地蹲在池邊,「甜兒,你在做什麼?還不出來?」
唐甜兒聽見他的聲音,這才露出臉兒,但仍是背對著他,「你走,不要過來。」
「為什麼?」他幽邃的眼底閃著濃熱,「轉過來,我真的好想看看你……讓我看看你。」
「不要……我現在好醜,丑到不行,連我自己都討厭我自己。」她低頭看著自己那張乾瘦得像老太婆的臉,就忍不住摀住它,不敢再看了。
「就算你變成了妖怪,我還是愛你,懂嗎?快過來。」他漾出一絲笑痕,這抹笑她剛好沒看見,否則肯定會感動的哭得更厲害。
「別逼我,求你不要。」她在池裡發著抖,體力尚未恢復的她已是搖搖欲墜。
「等等。」他看得心一驚,立即躍下水池,摟住她纖薄的身子,「如果不想讓我看你就捂著臉兒,但是你必須離開水池。」
「可是我……」她敵不過他的強硬姿態,赤裸的身子已被他從水裡撈起,直往他的寢居移步。
唐甜兒羞得掩住臉,可是這樣卻遮不了自己乾癟到丟臉的身子,她難過的窩在他懷中,「你不用這麼對我,現在的我不值得你這麼做。」
他將她輕放在床上,拿出軟毛巾為她擦拭身子,幽然的眸直凝在她那明顯小了好幾圈的身子上,「那你說,什麼樣的姑娘才值得我這麼做?」
「我……我怎麼知道?反正不是我。」她趕緊轉身,拉住被子將自己圍了起來,「你絕不會喜歡像我現在這麼瘦弱的樣子。」
「你這麼確定?」他看著她閃避他的可愛模樣。
「如果你喜歡瘦小的女人,早就接受芸郡主的示愛了,又怎麼會避她唯恐不及?所以……你最好不要再來看我。」
唐甜兒扁著小嘴,嗓音嘶啞了,「我希望留在你印象中是我最美好的一切,求你派人送我回去……回『唐巾客棧』去……」
「你就這麼不相信我?」他俯身欺近她,湧入她鼻息的又是那道令她熟悉的陽剛,她心頭又忍不住莫名泛熱了。
「你是高高在上的九皇子,何苦委屈自己接受一個醜女。」
「即便現在如此你也不醜,但只要好好調養,你會恢復的。」他不希望她這麼的自卑,這一點都不像她。
「我娘說,女人就像花,當凋萎了就難以再復原,我看算了。」瞧自己身子全是皺褶軟皮,尤其是身上那股惡臭似乎一時間都洗不掉,她更難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