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怎麼了?」
「明月,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到底怎麼回事?」
明月只是搖了搖頭,不知該從何說起,只快步跟上前去。
砰!
回到居住的院落,燕九又惱又恨的坐在小花廳裡,一掌拍向桌面。「你差點壞了我的大事,你知不知道?」
「爺,我……」
他怒極攻心的瞪視著她,美麗的臉蛋因怒氣而漲紅。「你以為那是什麼樣的地方,可以由著你那樣橫衝直撞?你有幾顆頭可以被砍?」
「奴婢……」明月雙眼不由得泛紅,覺得自己被罵得好委屈。
燕九抽緊下顎繼續嘶吼,「你到底有沒有長腦袋?」
「嗚……」
「你哭什麼?你還有臉哭?」他氣得磨牙。
她扁著嘴,不住的抽抽噎噎。「奴婢也知道……知道不能……可是真的想不出辦法了嘛……萬一爺喝了茶,奴婢……奴婢要怎麼救爺出去……」
「你在說什麼F.」燕九一怔。
明月用手背抹著淚水,「奴婢、奴婢去上茅房出來……迷了路……然後就聽到那兩個人說……說在茶水裡下了藥……要給爺喝……這樣王爺……王爺就可以對你使壞……奴婢好怕……努力的想……還是想不出辦法……看到爺快喝下去了……只好……只好就這樣衝過去……」
聽完一大串斷斷續續、不太連貫的話,但他還是聽懂了。怔愕了好久,他只是看著她滿臉委屈的拭淚,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爺別再去那個地方了……那個王爺太可惡了……以為自己是皇親國戚就可以這樣欺負人,爺最好離他遠一點……」明月邊說邊抽氣。
他怔忡的看著她,「原來……呵,就算茶裡被下了藥又如何,我也有辦法熬過去,你知道自己差點就沒命了嗎?」
「可是奴婢聽他們說那藥是特別調配的,萬一爺喝了之後真的著了道,奴婢一個人是救不了爺的。」她到現在都還心有餘悸。
燕九深深的看著明月擔憂的神情,眼裡有著真切的關懷,毫不虛假,心頭分然。「你可以自己逃命就好了,根本不用管我。」
「那怎麼行?就算爺是陌生人,奴婢也不能見死不救,要是爺真被那個色迷迷的王爺欺負了,爺以後要怎麼做人?」
他佯裝無所謂的哼笑,「我是男子,就算失了身也不至於會想下開,只要不說,又有誰知道?」
「可是這樣爺的噩夢就沒有停止的一天了。」明月這句話讓他渾身一震。「就算再怎麼假裝不在意,爺還是無法忘掉受過的屈辱,不是嗎?」
「呵呵。」燕九澀澀的笑著,「只要我的目的達到,就算被噩夢糾纏一輩子也無妨。」
明月歪著頭思索該怎麼說。「奴婢很笨,不知道該怎麼勸爺,可是辦法是人想出來的,一定有其他的法子。」
「不,這是最快的。」他恨恨的笑說。「只要能報了殺父之仇,再大的犧牲我也願意,你……你只要做好該做的事,其他的不用管。」
她垂下頭,「是,爺。」
「 ……把手伸出來。」燕九再也無法無動於衷。
「嗄?」
燕九橫她一眼,「你的手不是燙傷了?」
「哦!」低頭看了下自己的手背,果然有些發紅。「奴婢皮厚肉粗,這麼一點疼痛不打緊的。」
他從櫃子裡找出燙傷藥膏。「拿去!早晚各抹幾次,一、兩天就會好了。」
「不用……」
「主子的話你敢不聽?」燕九怒咆。
明月趕緊接了過去,心想這個主子也不是真的太難伺候,只是嘴巴上逞強,心地還是很好的。「謝謝爺。」
*** *** ***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從街上傳來更夫敲著梆子的聲音,斜倚在貴妃椅上閉眼假寐的燕九掀開眼簾,夜晚就像個詛咒,會催發他心中的夢魘,桌上的燭火通宵點著,他怕夜晚,也怕暗,那像是他一輩子也無法掙脫的命運。
起身走到後頭的小房間,在昏暗中他瞥見躺在小榻上睡得直打呼的明月,他有點想跟前幾夜一樣,伸出兩指掐住她的鼻頭,現在那已經變成他的樂趣之一了,可是手都還沒碰到,又想起白天她如何擔心自己的安危,為了救他,甚至連小命都不顧,所以他怎樣就是掐不下去。燕九痛恨自己的軟弱,顧慮得越多,就越無法成就大事。
「不該這樣的……」
燕九抱著頭顱,來回踱步著。「我根本不該管她的死活……她又不是我的什麼人,我為什麼要替她著想?為什麼要擔心她受了驚,該睡個好覺?我到底怎麼了?」他口中喃喃自語著。
或許是腳步聲太大,睡到打呼的明月動了一下,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覷見站在床畔的身影,她已經知道那是誰,不會再被嚇到了。
「咦……爺又睡不著啦?」
他口氣憤然,像在生自己的氣。「你繼續睡你的。」說完便旋身往外走。
「爺……」她坐起身來,打了個睏倦的呵欠,穿上繡花鞋出去,只見燕九煩躁的走來走去,想他這一走沒到天亮是不會停的。
「你回去睡,免得又說我這個做主子的虐待你。」燕九嘲弄的說。
明月靦腆的笑了笑,「爺還在氣我那天說的話?」
「哼!」這一聲擺明了就是這樣。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爺的問題這麼嚴重,爺自己也不想這樣不是嗎?」她已經能夠體諒了。「那都是身不由己。」
他怒瞪她一眼,「不用說這麼好聽,反正我這個主子本來就很難伺候。」
「呵呵。」明月乾笑兩聲。
燕九一臉羞惱,「還笑!」
「奴婢不笑就是了。」她低頭表示認錯。「對了,爺,不然奴婢說故事給你聽吧!不過萬一說得不好你別生氣。」
「什麼故事?」他鳳眼一瞟,有點不太相信她有那種本事。
她有些洋洋得意。「我爹生前是個還算小有名氣的說書先生,他在十三、四歲時就離開家門,一個人走遍了大江南北,去過許許多多的地方,也看過很多不同的人,自然也聽說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後來我爹跟我娘成親之後,就在陶米鎮定居下來,之後一些茶樓酒肆聽說他很會說故事,就喜歡找他去說給客人聽,若故事說得精采,客人還會多給賞錢。我爹就是靠這個絕活養大了我和大哥,記得小時候,我們每次都要纏著爹說故事,聽完故事才肯乖乖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