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燕九聽到這裡,還是忍不住打岔。「那名女子的腰部以下若只有枯骨,那他們夫妻如何敦倫?如何生子?」
明月臉蛋紅了紅,「這……奴婢怎麼知道?」
「你爹說這個故事時沒有跟你解釋嗎?這根本一點都不合理,我就不相信談生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又羞又氣,「就說是故事了嘛!爺計較那麼多做什麼?」
「就是因為太不合常理了,可見最早編出這個故事的人鐵定沒有嘗過所謂的魚水之歡。」他滿臉嘲譫。「所以說這些鄉野怪談全都是虛構的。」
「既然爺這麼說,那奴婢再說下去也沒意思……」
燕九見狀,一把抓住她,不想真的惹惱她,那對自己可沒好處。「我知道了,我不會再插嘴,快把故事說完吧……真是的,這裡到底誰才是主子……」
「爺在說什麼?」明月聽見他的喃喃自語。
他咳了咳,「沒什麼,繼續說吧!」
「後來……後來妻子醒來,就哭著對談生說,『你辜負了我!我就快要復活了,你為什麼不能忍一忍,居然用燭火照我』,談生連忙道歉,可是已經於事無補了,於是他妻子又哭著說,『雖然已經和你斷了夫妻情分,可是你一個人無法養大兒子,不如你跟我來,我送你一些東西』,於是妻子就帶著談生走進一座華麗的樓閣內,拿了件珍珠袍子給他,表示這件東西賣了就可以養活他們父子倆了,接著撕下談生的一塊衣角帶走,便從此分手……
「後來談生就拿了珍珠袍子到市集裡去賣,被一個姓王的老爺買下,原來那件珍珠袍子是這位王老爺女兒過世時的陪葬物品,他以為談生是盜墓賊,便要將他送到衙門去,談生趕緊把整件事的原由說出來,王老爺本來還不信天底下有這種事,後來去查看女兒的墳墓,並沒有被盜挖的跡象,當他派人打開棺木,果然在女兒的遺體旁找到一塊布,再將談生的兒子找來,模樣真的很像死去的女兒,這才相信了,便把他當作自己的女婿看待……」
故事說完了,閉著眼皮,發出輕嗤的燕九,好輕好輕的喃道:「人若真能死而復生……那該有多好……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只要爹活著,就算要拿他的命去換都可以。
明月明白他的想法,她又何嘗不是?「我也是。」
「呵,可是人終究無法再活過來……」他翻過身軀,面向著床榻內側,努力壓抑喉頭的哽咽。
她也跟著紅了眼。「爺……」
「你去睡吧!」燕九不想讓她聽到自己在哭。
明月兩手圈抱著膝蓋,「爺不是不准奴婢走嗎?」
燕九背對著她,許久才吐出聲音。「反正你遲早都會離開這裡。」
「只要爺不嫌棄奴婢,奴婢願意一輩子伺候爺。」明月出於真心的說。「除非爺要趕奴婢走,不然奴婢不會走的。」
他沒有回答,可是心窩卻不知不覺的暖了。
第六章
「爺,邵王爺謀反的證據已經搜集的差不多了……」
在燕府的書齋裡,燕忠將線人冒著生命危險從邵王府中找出來的信函交給燕九,那些全都是邵王爺和兵部以及一些和皇太后站在同一陣線上的文武官員互通往來的信件,裡頭的一字一句都足以證明邵王爺意圖造反篡位。
他沉思片刻,「還不夠……物證是有,但是人證就難找了,證據不夠齊全,就算是弋王爺也拿他沒辦法。」
燕忠實在是氣不過了。「爺,其實我們大可以告御狀,就不信皇上會愚昧到一味的偏袒皇太后。」
「忠叔,你真的以為皇上什麼都不知道嗎?」燕九冷嗤一聲,「他早就知道當年那是皇太后的陰謀,是她暗中嫁禍給爹的,可是他又能拿她怎樣?畢竟她是皇太后,名分上還是他的娘親,千錯萬錯,也不能砍了她的腦袋,頂多是軟禁罷了。但是我不甘心,我要她死,我要親手送她下地府去。」
「那現在該怎麼辦?」想到可能會功虧一簣,燕忠怎麼也嚥不下這口氣。
燕九在心頭拿捏著適合的人選。「有錢好辦事,寧壽宮裡的太監有幾個倒是可以收買……呵,皇太后平日待人刻薄,動輒得咎,伺候的太監、宮女早就十分不滿,只要再給些好處,不怕他們不陣前倒戈,我想他們會願意出來作證。」
「是,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他說。
就在這時,燕孝興匆匆的從外頭回到府裡。「爺,已經查到邵王府總管的弱點了。」
「好,說來聽聽。」
燕孝說得好不得意。「我打聽到這個總管在外頭跟個寡婦生了兒子,想不到這個兒子生性好賭,前陣子在外頭欠了不少賭債,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所以他這個當爹的不得不在王府的帳冊上動手腳,暗地裡挪用了不少銀子,想不到後來變本加厲,賭得更大,錢坑越挖越深,已經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這事要是讓邵王爺知道的話,他那條老命鐵定保不住了。」
「太好了!」燕九十指交疊在身前,俊臉深沉的笑了,眉宇之間多了一股殘酷的艷色。「孝叔,這個消息正是我目前最需要的……看來我得請這位眼高於頂的王府總管過門一敘了。」
燕忠和燕孝兩人也相覷一笑,頗感安慰,辛苦終於有了代價。
不過才一下子,他便斂起微揚的鳳眼,「這件事必須要做到萬無一失才行,否則一切就前功盡棄了……對了!義叔呢?有消息了嗎?」
「到目前都還沒有。」
「可能還找不到那名告老還鄉的老太醫……」當他們打聽到當年先皇病重,這位老太醫一直隨侍在側,應該最瞭解事情發生的經過,只要他能證明「全和藥莊」是被冤枉的,到時便可以奏請皇上下旨還老爺一個清白了。
燕九修長白皙的手指輕敲著桌面。「有任何消息就盡快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