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嗄?」
燕九朝她拋了一記白眼。「還聽不懂嗎?看來你的腦袋也不怎麼聰明,不過看在你讓我覺得有趣又不無聊的份上,就讓你留下來吧!」
「呃……你是說……」明月直來直往的腦袋花了好久的時間才想通他話中的意思。「你就是那個老爺?」
「老字可以去掉。」他嗤哼的說。
下巴一掉,「你……那你昨晚跟我說你被老爺……全都是在唬我?」
「沒錯,全是唬弄你的。」燕九低低的笑著,等著看她想生氣,卻又為了保住工作而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就像之前的婢女一樣,這就是他生活的樂趣之一。
她嘴巴張了又開、開了又張,最後吁了一口氣。
「太好了,我剛剛還在想萬一進來看到老爺正在欺負你,那該怎麼辦?到時我可能會把臉盆砸在他頭上……」
「呵,我又沒要你救,你也太多管閒事了。」他用短促的笑聲來掩飾心底突來的波動。
明月憨憨一笑,「不過這樣也好,不然我還在想要用什麼法子來勸你逃離老爺,不要再作踐自己、毀了自己的下半輩子……真是太好了。」
「你不氣我唬弄你?」燕九反而心裡不爽。
不懂得記恨的她很快的釋懷了。「那只是小事一樁,有什麼好氣的?幸好那些事是假的,不然我真要替你難過。」
得不到希望的反應,他一臉氣惱卻無處發洩,「你……算了!去櫃子裡拿件乾淨的衣裳來幫我換上。」真是沒見過像她這樣的濫好人。
「是,老爺……爺。」明月改口,想他那麼年輕,叫他老爺的確有點怪,難怪忠叔他們都喊他爺。
燕九將沾了紅蘭花汁的袍子隨手一丟。「我要洗臉。」
「是,爺。」她將一疊乾淨的衣物先放在榻上,然後將臉盆放在架上,擰了毛巾過來給他,不過他沒接過去。
「幫我擦。」像是刻意要刁難她、等著她出錯似的。
她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以為有錢人家的老爺都是這樣被伺候的。「是,爺。」將毛巾攤開,她動作卻出乎意料之外的輕柔,與她的體型截然不同。「這樣的力道可以嗎?」
「看你做得倒挺順手的。」他譏刺的說。
明月笑了笑,像是沒聽出來。「因為我爹生病那兩年都是我在照顧他的,每天幫他洗臉、擦擦身子,還有餵他吃飯,做久了也就習慣了。」
「你真孝順。」燕九站起身,讓她為自己穿衣。
她圓圓的臉上盛滿了孺慕之情。「孝順是應該的。」
「梳頭。」
「是,爺。」拿起鏡檯前的象牙梳子,她深怕自己粗手粗腳弄痛了他,小心翼翼的梳理著他那頭豐厚柔黑的長髮,然後在腦後梳了個髻。
燕九瞅著銅鏡反射出來的樣子。「不好看,重新再來。」
「不好看嗎?」她覺得夠好了。
他瞪著鏡子裡的明月,任性的斥責。「我是主子,我說不好看就不好看,你敢有異議?」
「不敢。」明月心想也對,又動手梳了另一種。「這樣呢?」
「丑!」
明月攬著眉心苦思。「你都不喜歡?可是我只會梳這兩種男人的髮髻……不然我去問忠叔他們好了。」
「不用了!」燕九撇了撇嘴,有些自討沒趣,才以為她好玩,現在反倒覺得她過於正經,真沒意思,哪有人的脾氣可以好到氣死人?見她隨手在首飾盒裡挑了一支翠玉簪子,斜斜的為他往髮髻上插,他又說:「我餓了!」
她放下象牙梳子。「是,我去把飯菜端來。」
「什麼我,要自稱奴婢才對。」他像是不找她麻煩就會渾身不舒服似的。
「哦!」明月頷首,心想這大概又是有錢人家的規炬,因此馬上改了過來。
「奴婢現在就去把飯菜端來。」
*** *** ***
總算伺候完主子用完飯菜,明月端著還有不少剩菜的碗盤回到廚房,這下總算輪到她填飽肚子了。抱著整桶白飯,只要配著醬菜,明月就可以吃得心滿意足,到這種大戶人家工作真好,一點也不用擔心被她吃垮了。
燕忠三人錯愕的看著她,他們還是頭一次看到食量這麼驚人的姑娘,真是大開眼界了。
發覺頭頂被黑影罩住,明月抬起圓圓的臉,嘴角還沾了幾粒白飯。「忠叔、孝叔、義叔,是你們啊……呵呵……我太專心吃飯了沒注意到……」她含著滿口的飯,有些羞窘的說。
「咳,沒關係,你慢慢吃。」
「明月,鍋裡還有菜,我去端來給你……」
「你就只吃白飯?」
三人想笑又不敢笑,就怕傷了她的自尊。
她呵呵的傻笑。「不用了,只要有白米飯就可以了,只是雖然我吃得很多,不過我會更努力工作的。」
將明月簇擁在中間,三人還是問出了最關心的事。
「怎麼樣?你還可以撐得下去嗎?」
「爺沒有太刁難你吧?」
「你還會繼續幹下去吧?」
「其實爺有時只是任性了些,他並不壞……」
「說的對,就像小孩子也會鬧鬧脾氣,忍過去就好了……」
三雙滿是期待的眼睛看著她,讓明月覺得自己好像變得很重要,被他們連番追問,她一時不知從哪裡插上嘴,只能傻笑。
「如果你真要辭工,我們也不會阻止……」一臉忠厚老實相的燕孝歎著氣,也不想為難人家。
明月憨憨的笑著,總算找到說話的空隙。「我沒說要辭啊!」
「真的嗎?」三人異口同聲的叫道。
她解決了半桶白飯,將手往裙子上抹了抹,「我原本以為爺有不可告人的怪癖,結果是我誤會了,雖然爺確實有點難伺候,不過還可以忍受,所以我決定繼續留下來。」
「太好了!」
「終於有人願意留下來了!」
「真是太好了!」
聞言,三個人抱頭痛哭,簡直是喜極而泣。
看他們感動到哭了,明月不禁有些好笑。「其實爺很像我爹……不是說他的長相,而是我爹生病那兩年就是像這樣,總會無緣無故的亂發脾氣,找家人的麻煩,好像故意要惹我們生氣,後來我們才知道那是因為他病了,心裡很無助又害怕,所以才會這樣,雖然我不知道爺為什麼要這麼做,可是我就是有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