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她屏息側耳仔細聆聽。
她依言而做,認真聽了好半晌,除了偶爾駛過的汽車引擎聲,什麼也沒有聽見,也不知道他要她聽的是什麼聲音。
「聽見了嗎?」他的語調很輕。
「聽見什麼?」她反問。
「在空氣中飄飄蕩蕩的幽魂歎息聲。」
幽、幽魂的歎息聲!桑橘兒心頭一震,有股寒意迅速地自腳底竄上背脊,身上的寒毛也一根根豎立起來。她害怕地東瞟西瞄,很怕一個不注意就會有什麼駭人的東西蹦出來。
「那些都是來尋找倫敦幽靈的遊客。」
倫敦幽靈?「真……真的有幽靈嗎?」恐懼像泛襤的河水迅速朝她襲來,她怯怯地伸手拉住黑帝斯的手指。
微揚起嘴角,他將她微微冰冷的小手整個覆住,「或許吧。」相信的人認為有神鬼的存在,不相信的人斥為無稽之談。
他溫暖的大手給了她源源不絕的力量和安全感,驅走了她心中的寒意和恐懼。
過了一會兒,桑橘兒壓低音量開口問:「真的有嗎?你剛剛真的聽見幽魂的歎息聲了嗎?」她似乎執意要問出個結果來。
膽小也一如從前。黑帝斯笑了笑,「如果我說有,妳會怎麼辦?」
呃!她的身體微微一僵,「那那……我們快點離開這裡。」
他制止她,「放輕鬆,我剛剛什麼也沒有聽見。」
咦?她愣了愣,「可是……你剛剛不是問我有沒有聽見空氣中飄蕩的幽魂歎息聲?」還說得煞有其事般。
「我是問妳,又沒說我聽見了。」兩者是不同的。「基本上,我一向不相信那種怪力亂神的事。」
「那你幹麼還要跟我說什麼倫敦幽靈、什麼幽魂歎息聲之類的?」害她提心吊膽,差點嚇出一身冷汗。
他好笑地道:「是妳問我那些人在找什麼,記得嗎?」
好像是那麼一回事。「那你也沒有必要故弄玄虛啊。」
「我不那麼說的話,妳又怎麼會主動握住我的手!」他舉起兩人交握的手,笑意橫生地道。
一股熱氣迅速地攻陷了桑橘兒的雙頰,她羞赧地想要抽回手,黑帝斯卻是握住不放。
兩人就這樣握著手,踩著徐緩的步伐在夜空下悠閒地漫步著,在魅惑的黑夜裡,一股親暱的氛圍悄悄地成形。
巷弄之間佇立著一家小酒館,小小的酒館招牌在昏黃的街燈映照下成了數百年歷史的磚房最搶眼的裝飾。
「進去坐坐吧。」他推開小酒館的門,人聲鼎沸的談話聲立即傳來。「來英國不喝上一杯道地的發酵中的英國啤酒,不免可惜。」
「我、我不太會喝酒。」
「那正好。」
什麼正好?她困惑地抬起眼望去。
他打趣地道:「我正好可以輕鬆地把妳灌醉,今天晚上就任我擺佈了。」
雖然知道他是在開玩笑,不可能會做出那種事,她的臉還是沒有辦法控制地紅了。「你……你……」他細長的眼眸裡蕩漾著溫柔的笑意和寵溺,感覺好熟悉、好熟悉……記憶深處好像有什麼呼之欲出。
*** *** ***
海神波賽頓的婚禮結束後,她和黑帝斯還在倫敦多待了好幾天,才在她開學之前返回西班牙。
桑橘兒坐進車內,黑帝斯隨即發動引擎,踩下油門將車子駛入車陣裡。
黑帝斯才接送她上下課幾回,就已經在她的同學之間引起不小的騷動,大家還頻頻追問他的身份,對他很感興趣。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她微微笑,「我班上有女同學想認識你耶!希望我能介紹你跟她認識。」不可否認的,他的確是長得很……英俊,不過,他可不是個易於親近的人。
「為什麼想認識我?」他瞟了她一眼,隨口問。
「她覺得你很酷又很帥,想和你做朋友。」她據實以告。
做朋友?他的眉一挑,「然後?」她怎麼說?
「我跟她說我需要先問過你的意思才能回復她。」
黑帝斯好看的眉頭一擰,「這個還需要來問我嗎!如果我無所謂的話,妳真的打算介紹我和對方認識?」她一點都不在乎嗎?
皺起眉頭,桑橘兒用手將自己的眉稍往上撐起,「你一定會這樣回答我──沒、興、趣。」
黑帝斯看了她的表情,擰起的眉頭舒展開來,唇角勾勒出一個迷人的弧度。她倒是慢慢摸熟他的個性了。「妳沒跟她說我們的關係?」
「說了。」她點頭,忽然發現此刻車子行駛的方向不同,「我們不回家嗎?」
這還差不多。「今天我們在外面逛逛,吃過晚餐後再回去。」
叮叮咚……一陣音樂聲響起,她從背包內找出手機,按下接聽鍵,「喂,阿姨,怎麼了?哦……好。」
雖然對於桑家的事不太有興趣,不過既然找上橘兒了,他當然得問一問,「怎麼了?」
「阿姨有事找我……」們字含在嘴裡,沒有說出口。
「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阿姨只說見面再談,聽她的語氣好像很急。」她頓了一下,「我們能不能先回我家一趟?」
「嗯。」黑帝斯也沒有多說什麼,旋即調轉車頭往另一個方向駛去。
半小時後,他們已經置身在桑家的客廳了。
葉芳美的臉色凝重,雙眼也微微紅腫,顯然才哭過不久。
「爸、阿姨,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桑橘兒關切地問。
黑帝斯只是靜靜坐在桑橘兒身旁,不發一語。
葉芳美開口道:「橘兒,妳還記得我的侄子大衛嗎?」
「大衛……」事情和他有關嗎?「記得,他怎麼了?」
「他一直有頭痛的症狀,上個月疼得特別厲害,到醫院去檢查才發現他的腦里長了腫瘤,是惡性的,醫生說得盡快開刀取出,否則……他才二十歲啊,還那麼年輕,還有美好的人生和前程……」葉芳美說不下去了,低聲啜泣。
桑克輝拍拍她的肩膀,低聲安慰她。
「怎麼會這樣?開刀日期排定了嗎?」她也只能替他祈禱,希望他能早日恢復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