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舞?我不是在夢中吧?快進來!」
她走進去,「君澤哥哥,你還好吧?」
「很好,妳收到我的信了?是趕回來看梨花的?」他問得很小心翼翼。
初舞淡笑著搖頭,「不是,是想念君澤哥哥了,所以回來看看你。」說完她的心情更加沉鬱。明明不是真心話,為何要說出來騙他?
君澤很高興,拉著她的手,還像兒時一樣並肩坐下。
「初舞,妳最近好像瘦了不少?江湖上的日子真的這樣讓妳樂不思蜀嗎?」他不解地問:「一年都難得回來一趟,我每月寫信給妳,也難得見妳捎回隻字詞組,日夜都讓我為妳擔心,不知道妳過得好不好。幸好二弟時時有書信給我,說些妳的事情給我聽,總算開解了我的一些牽掛。」
「行歌他……經常給你寫信?」她從不知道這件事,不由得吃驚。「信中還提到我?」
「是啊。」君澤笑道:「行歌說妳現在在江湖上鼎鼎有名,有許多名門秀媛不知道妳是女兒身,都爭著對妳獻慇勤,是嗎?」
「那是他胡說。」她強笑回答,「其實是武林中的四大美女都看上了他,他怎麼把那些笑話都安到我頭上?」
「行歌又是什麼意思?」君澤好奇地問:「那麼多如雲美女就沒有一個讓他動心的?」
初舞的心頭像被人擰了一把,酸痛難言,「嗯,還好吧,他眼高於頂,倒沒見他對哪個姑娘特別親密。」
君澤還在自言自語地感慨,「我這個二弟自小孤苦,是應該好好找一個知書達理、溫柔解人的好姑娘和他白頭到老。」
她心頭的酸痛越來越重,「君澤哥哥想得真周到,這句話我一定說給他聽。」
「那,初舞妳呢?」君澤溫柔的眼波投在她臉上,手掌輕輕覆在她的手背上,「初舞,妳想讓我等妳多久,能不能給我一個期限?雖說我願意等妳一生,但是畢竟人生苦短,妳真的要讓我們幾十年的歲月都耗在等待上嗎?」
她大大地震動,「你,你是什麼意思?」
君澤柔聲道:「我爹說他已請高僧算過我們的八字,今年應是成親的好年景,所以早早就想到妳家下聘去,只是我不想強迫妳,還不知道妳肯不肯在今年委身下嫁,所以冒昧詢問妳的意思。」
初舞的臉色有些難看,「這、這是不是有些突然,我還沒有想好。」
「不急,我知道妳尚未想好,只是說出來讓妳聽聽,妳可以先斟酌斟酌,待想好了再告訴我不遲。」
君澤越是顯得寬容大度,初舞的心中就越是五味雜陳,說不出的難受。到後來他再問她什麼,她都是神思恍惚,答非所問。
最後她只記得君澤說她累了,要送她回家休息,她婉言謝絕,獨自離開王府。
走時,本想去王爺那邊看看行歌還在不在,猶豫再三還是決定不見了。
無論何時何地,她總是習慣以行歌的行為影響自己的每一步路,這樣的生活方式早就應該改變。只有下決心改變,她才不再是行歌的影子。
這夜她沒有回家,而是回了起舞軒。
起舞軒是當年她離家闖蕩江湖時父親為她置辦的,但她一直對這座宅院的來歷有所懷疑,畢竟那時父親初入京都,還沒有多少閒錢可以買下這樣好的庭院。但是問了幾次之後,見父親有意隱瞞,她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起舞軒中,花木扶疏,她的臥室門口醒目地種著幾株梨花。
若非刻意留心,誰會將梨花種在這裡?
就算是不深究,其實她也早已猜出了院子的來歷。
只是,君澤的一片深情常常讓她覺得無以為報,內心惶恐。
眼看婚事將成定局,她的心中卻被另外一個人的影子滿滿佔據。
要不要說破?若說破了,會是怎樣尷尬的局面?
行歌曖昧不清的態度,君澤溫柔孱弱的神情,王爺專權獨霸的性格,父親殷殷期待的囑托……這種種的一切幾乎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
這一夜,她作了許多夢,夢中眾人交替出現,讓她心神疲憊,痛苦不堪。
何時她給自己織了這樣一張密密實實的大網,又將自己困在其中?
從惡夢中驚醒後,她出了一身冷汗。
思忖良久,她最終決定去找行歌問個明白,他對她,是逗弄,是喜歡?是男女情愛,還是密友親人?再不能任他這樣隨意擺佈自己了。
方出門,就聽到門口一對市井小民低聲談論,「聽說了嗎?孫將軍今天被聖上下旨,以通敵叛國之名拘鎖進天牢,擇日還要會審問罪!」
怎麼?!
她一驚。行歌不是答應她不會傷害孫將軍,留他一命嗎?為何會風雲突變?原來他對她的承諾全無誠信可言,只是他隨口欺騙的一句玩笑嗎?
憤怒之下,她直撲京城西郊的踏歌別館,胸口漲得滿滿的怒火和悲傷,恨不得立刻找到行歌發洩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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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行歌這邊早已經變成了戰場。
初舞沒想到楓紅也來得這麼快,而且破了行歌在別館外精心安排的劍陣,與他在廳中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住手!」她高喊一聲,衝上前去憤聲質問:「除了打打殺殺,你們就沒有別的解決之道嗎?」
行歌大概也沒想到她會趕來,不禁臉色大變,「初舞,我不是叫妳回家休息,又回來幹什麼?」說完他伸手去拉她的肩膀。「妳讓開。」
初舞瞪著他,「我聽說了孫將軍的事,你到底還是做了!你答應過我什麼,還記得嗎?」
行歌垂下眼瞼陷入一陣沉默,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她才看到他嘴唇翕張,幽幽說道:「妳知道,有些事情,我身不由己。」
望著他蕭瑟的面龐,她試著柔聲開解,「到底有多少事情你是真的身不由己?還是你連自己的心都無法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