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作二想?我可不管什麼不作二想!嘴甜心苦,任個庸醫詛咒爾爾身子骨差,又說什麼不讓她離開,她可不是你華家人,爾爾,跟大姊走!」
保護心強的姚衣衣話一說完,就要強行帶人離開,華自芳雖然沒有阻止,但堅守在最靠近姚爾爾身邊的意圖卻很明顯,只要無法移開這高大男人,姚衣衣是不可能從像是鑲在牆裡的江南典雅床帳中,將被他護著的人兒給帶走,她一跺腳,正又要做出聲明──
「少當家,夫人,小姐們,有客來訪。」
突來之聲並沒有打破這僵局,事實上,事情正朝異常方向發展,如氏連頭也沒回。
「此刻無心待客,一律謝絕。」
看起來一副管家面孔的慇勤長者,臉色為難。
「可這人不能不見,是長安京醉樓的女少東親自來訪啊!」管家強調來人身份,為難地道。
這人的確不能不見。
在長安城裡,能與沽飲閣比肩齊名的就是京醉樓,也是華家花露的另一宗大客戶,對方少主子特地上門,不能只讓總管去接待,有失禮數。如氏看了眼彷若未聞的兒子,心裡不得不有了先後。
「麗人,纓香,凝艷,迭英,隧娘出去見客。」
原先不發一語,杵在一旁邪魅過火的英俊男人,在察覺姚衣衣聞言也咬牙切齒後,突地,如同春風吹過般綻笑,更是光彩奪目,用團扇搧了搧姚衣衣氣紅了的臉,但卻不似在降溫,反而像是在搧風點火。
「果然來了,衣衣,妳不出去迎接妳的敵人?」看她目光動搖,卻因擔心仍定在姚爾爾身上,樂逍遙語氣輕佻又帶著幾絲挑釁的補上一句:「難道妳怕她啦?」
要帶妹妹離開,但眼下又出了件麻煩事,姚衣衣用力跺腳,袖襬幾乎要被她扯破,只差沒砸東西來表達她的不悅。
不悅,嗯,這麼形容還不夠,她是快捉狂了。打從年初為了尋訪未婚夫們而離開京城,對門世仇的楚小南就一路死巴著他們,以及名為保護實為遊山玩水的樂逍遙一行人,在巴蜀季家時更用下三濫的行徑,差一點讓季清澄毀婚,這一回又跟上來,教她怎麼吞忍下這口氣?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她怎能不堂堂迎戰!
「誰怕那個潑婦呀!」頗有男兒氣勢的美人兒氣紅了臉,沉聲低吼:「彩衫,你留下來顧著爾爾!」
姚彩衫聞言,正打算大姊一動,他就要跟出去阻止她次次隨著楚小南的刺激起舞,未料到被吩咐他不許動,已抬起的腳就這樣懸在半空中,像只被拋棄的小狗,巴巴看著緋艷身影俐落飛奔而出,還有也隨後步出的樂逍遙那看好戲的惡質笑容。
「大姊,妳……」妳不能每一次都沉不住氣,妳沒發覺是逍遙哥在挑撥離間嗎?
知道大姊此刻什麼都聽不進去,身為么弟,姚彩衫也只能如同怨婦般地把苦往肚裡吞。
安靜的角落裡,看見姚彩衫幽怨的表情,季清澄撇開了臉,低下頭眼不見為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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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的火氣源頭消失了之後,雅致的小築裡恢復了原有的清幽,雖然還有不少人在,但全打不進床上那兩個人的小小世界裡。
「總算靜下來了。」搖著扇,華自芳無奈笑道。
姚爾爾聞言,想起姚衣衣先前亟欲離開,她是從不反抗姊姊,因此微微掙扎著想要起身。
「妳別動,頭還應該很疼吧?」
被人按住肩頭,雖然時下風氣開放,但這種觸碰的親密仍顯得踰矩,還有他方才脫口而出的親暱,都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別碰……放開……我。」姚爾爾羞紅了臉,輕聲請求著,希望他的手能離開她的肩頭;薄紗罩住的肩,就像著了火一樣,一路狂燒到胸口。
華自芳笑著收回手,但態度大方自若。
「住下吧,師父說妳暑氣淤積,還傷了風寒,趕著走,一則接下來不見得能好好養病,二則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要找大夫也難。」他溫柔的眸光又軟了幾分,溫潤至極,像能吸人魂魄般的蘊含柔情的光。
可姚爾爾連對上他眼睛的勇氣都沒有。
「大姊說,咱們要離開了。」她輕聲道。
「姚衣衣不知道接下來的情況,還有幾天幾夜的路程才會有人煙,一路上只有漫山遍野的花花草草,妳要是又倒下的話,反而會讓她自責又著急不已。」男人笑吟吟地轉頭問向另一個人:「師父,您說是吧?」
被人稱為江南第一名醫的阮江,撫了下鬍子,朝姚彩衫頷首。
「小兄弟,令姊的情況絕對不宜此刻動身,況且她過去吃過無數的藥,都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吧?」
見大夫才把了一次脈,就說得明白正確,姚彩衫連忙點頭。
姚家從不吝於花錢買藥,只是大夫一個請過一個,再上等的藥材餵進二姊的嘴裡卻從沒起半點功用,反倒讓她的情況一年不如一年。
「是的,大夫可有救命的辦法沒有?」他急忙追問。
大姊對這起娃娃親的盤算只有一個,就是替二姊找到未來的幸福,但他的想法可不一樣,二姊的身體更為重要,就算華家在他看來也不妥,可沒必要在二姊虛弱的此刻趕路。
阮江又執起姚爾爾的手腕號脈,神色複雜。
「方法也不是沒有,但過程很瑣碎。」他微微停頓,但在看見華自芳暗帶催促的眸光後,又往下說:「不過,小姑娘虛不禁藥,只能用微帶藥性的花,配上滋潤五臟六腑的四水來慢慢調養,而華家最不缺的就是各色各樣的花露、蜜花、花釀、花酒、干花等物。明兒個是七夕,隔三天就是節氣立秋,秋老虎發威的日子,如果要走最好是留待中秋或重陽之後,不然至少也得等到八月十二日白露,等收集到那天集天地精華的露水之後再走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