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五年來她見過成渤的次數屈指可數,偶爾回家吃飯都是挑他絕對不會在家的時間。他們最近一次見面是三年前,當時她開車從家裡的車道離開,成渤則正要回來,兩個人錯身而過,成渤想跟她打招呼,她卻飛快開車逃逸。現在還要她硬著頭皮去請他回前女友身邊?
「罷了,禍是我闖出來的,如果你們能復合,我的罪孽就少一點了。」她悲壯地點點頭。「孫小姐,我一定會讓成渤回到你的身邊,請你等我的好消息。」
她踩著英勇的步伐離去。
孫荔帆注視著她的背影,不由得歎口氣。
賣了人家還可以讓她甘心幫他數鈔票,成渤,你這個缺德鬼真是陰險!
*** *** ***
「扶搖設計工作室」的招牌掛在一家迷你的店面外,工作室商標以淡藍色的弧線為主,巧妙模擬傳統陶藝中的「風」之線條。
店面位於安和路上,地段極佳,從半透明的玻璃望進去,隱隱可以看見裡面有人在忙上忙下的影子。
符瑤站在一架小鋁梯上,拿著一個印有客戶統計圖的海報,準備黏在桃花木鑲板的壁面上。她的旁邊有個看起來挺機靈可愛的工讀生,正在遞膠水和剪刀。
五年的長長時間啊!小女孩真的長大了……
一個高挺英偉的男人在外面打量完四周環境,推門而入。
叮噹!風鈴的聲響讓主從倆一起回頭。
「成渤?」符瑤一呆。「你怎麼來了?」
男人優雅地挑了下眉。
「不不不,我當然知道是我約你來的,我是說,你為什麼提早到了?現在才兩點半而已,我們不是約三點嗎?」符瑤慌慌張張地跳下梯子。
「我在附近開會,眼看時間差不多,就直接過來了。你現在不方便嗎?」低沉的嗓音一如她記憶中那樣好聽。
「呃,可以,當然方便。」
虧她一大早拉著小蘋果開始大掃除,還把以前覺得很俗氣的業績表全掛出來,就是想給他一個成功發達的印象,現在全都毀了。
「小蘋果,還不快收拾一下。」她對小蘋果使個眼色。
小工讀生卻覺得跌破眼鏡。
自從聽完瑤姊的故事之後,她就對這位「陳伯」頗為不齒,心想他若不是食古不化、只知報恩的冬烘王老五,就是專騙無知美少女的牛郎小白臉,沒想到本尊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人家白是白了,卻一點都不流氣,反而器宇軒昂,英氣逼人,連她的偶像裴勇俊跟他比起來都「娘」掉!
肥水怎能流入外人田?不行不行。
「瑤姊,這一單『生意』很優耶!你確定要讓給別人嗎?你要不要進辦公室再想一想,我先上前替你踩踩盤子?」小蘋果連忙把符瑤拉到旁邊咬耳朵。
成渤一定聽到了,唇角感興趣地挑了起來。符瑤尷尬欲死,用力捏工讀生一下。
「還踩盤子呢!你是想殺人越貨,還是關門放狗?快去聽你的演唱會啦!」
小蘋果心不甘情不願地收好東西,拿起自己的背包往門口走去,臨出門之前猶不放棄希望。
「瑤姊,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我不介意拋棄朋友,做個無情無義的人。只要我們兩人聯手,包準今天教他來得去不得!」
「鍾蘋!」
「好啦好啦,我走就是了。」小蘋果遺憾地對帥哥揮揮手。「拜拜,希望以後還有機會看到你。」
「再見。」成渤溫文有禮地頷首。
符瑤把小丫頭推出門外,玻璃門落鎖,終於!
可是,回身看見挺立在她小小世界裡的成渤,心慌的感覺又回來。在他面前,她永遠是那個缺乏安全感的小女生。
「很可愛的女孩,跟你小時候很像。」成渤微微一笑,先開口破冰。
符瑤讓自己定了定神。她必須記住,他們是對等的成年人。她已經是個事業有成的職業婦女,不再是當年那個大學剛畢業的女孩,不再少不更事,不再……以為自己迷戀他。
「我倒覺得小蘋果比我以前可愛多了。請坐。」
兩人一坐定,她突然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最後決定倣傚昨天的方法——單刀直入。
「我昨天遇見孫荔帆了。」要她這種直性子的人學人家拐彎抹角,可是會憋死她的。
「嗯。」成渤啜了口咖啡。
「她看起來很好,越來越漂亮。」
「嗯。」成渤點點頭。
「而且她的事業也很成功哦!她現在是環柯國際金融顧問公司的副總經理。」
「嗯。」成渤放下咖啡杯。
「喂!你要不要接點話?你這樣一直思思思,我很難往下講!」
成渤低笑起來。「瑤瑤,你還是跟以前一樣。」
「亂講!人家我進步很多了好不好?我現在已經有自己的工作室,而且營業額還不錯呢!我上個星期在仁愛路訂了一間小公寓,頭期款全靠我自己賺來的,一點都沒動到家裡給我的信託基金。」雖然這種獻寶很可笑,不過尋求成渤的認同已經變成一種習慣,連她都控制不了自己。
「我不是說這個。」成渤輕笑搖頭。「總之,我很高興。你做得很好。」
符瑤霎時覺得心花朵朵開。他說她做得很好呢!
「咳,不談這個了。我想和你談孫荔帆的事。」她竭力維持道貌岸然的神色。
「請說。」他的兩手交握,氣定神閒地往後一靠。
「……你可不可以表現得熱烈一點?你的反應這麼冷,我一個人唱獨腳戲很寂寞!」
「當初分手時,荔帆對我很不諒解,而我也不是會去自討沒趣的男人,你一直拉我談她的事,我實在不知道該回應什麼。」成渤歎口氣。
「難道你沒想過和她復合嗎?」符瑤試探性地問。
「我們已經分手五年了。」要合早就合了。
「可是、可是、你們會分開,是因為我啊。」她越說越小聲。「本來我以為我退出之後,你們兩個人會回頭在一起,沒想到你們並沒有……這五年來,我的罪惡感真的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