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將愛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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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我只想看一眼,沒別的意思。」她極小聲的說著,內心裡在捶胸頓足。

  「唔?」他移開雙掌,不相信她真會如此解釋。「看什麼?」

  她暗歎,垂下肩,抱著膝,認命地招供,「那道疤啊!」

  她搭著眼皮,沒看他的反應。他毫無動靜,只是重重吐了口氣,不發一言。

  她再次暗自哀歎,等著他一頓數落。久未聞其聲,她抬眉看他,他若有所思地望著她,不驚也不怒,似乎對一切瞭然於胸。

  她昂首端坐,兩人靜靜對視,在柔光裡,額前都有汗意。仲夏夜的氣溫逼人,她卻不覺得熱了,聚焦在他會說話的黑瞳裡,令她緊張得冒冷汗。片刻,他終於啟了口,是溫溫淡淡的,沒有責難的口氣,「你想不開冷氣,等我熱得自動脫給你看?」

  她不敢回話,怕說錯一個字。

  「你對我有要求,不應該怕說出口,你一向很坦白的。」

  她懊悔道:「我不想讓你覺得,李傑生他……」她想一想,還是沒有說下去。

  他微沉吟,不加追問,兩手抓起衣擺,俐落地脫除了短衫,寬闊的胸膛在薄汗的覆蓋下閃著瑩澤。她大為驚異,目光立即被吸引,一道微突的、不超過五公分的短疤,躺在左胸上方,不醜陋礙眼,卻無法被忽略。

  她舉起手,纖指指腹輕按,再輕輕擦過,好奇地審視一番後,傾著頭看他,「你被劃了這一刀,對方是不是被砍了三刀?」

  他嗤地失笑,搖頭,「我沒還手。」

  「那——就是你做錯了事?」她小心翼翼問。

  他想了想—點頭默認。

  「那——那個人還會再找你嗎?」

  他眨了眨眼,略慢回應,「應該不會了。」

  她狀似鬆了口氣,喜笑道:「那就好。」她伶俐地下了床,說著:「我去開冷氣,對不起,害你熱壞了。」她胸口一陣難受,他如此信任她,連試都不試冷氣是否真壞了,她不該隱瞞他任何想法。

  他掣住她細膀,有說不出的意外。「你不想知道那個人是誰?!」

  她抿了抿嘴,欲言又止,只凝望著他,良久,她低下頭,「你也沒問過我小時候妹妹為什麼被打破頭,為什麼她不回來了,只讓我一個人顧著奶奶。所以,過去的事,如果你說了會不開心,就別說了,我不介意。」

  他肘臂微施力,她又坐回他面前,兩人近得鼻息可聞,他扶住她單薄的肩,徐徐呵了口氣,柔聲道:「葉萌,我現在想知道,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無論那些事是什麼,它畢竟堆積成現在的你,無論是快樂或痛苦,我與你一起承擔。」

  她聽罷,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的濕意,想擠出若無其事的笑,發現有困難,索性放棄了努力,視線垂落在他的疤上,低啞緩慢地說著:「妹妹——在十一歲那年,被……那個自稱叔叔的人……侵犯了。奶奶店裡忙,無暇他顧,妹妹嚇壞了,什麼都不敢說,連我也瞞著。直到有一次,那個人,也想對我……」她嚥了下口水,喉頭乾澀依舊,他握緊她。「我拚命反擊,拉扯間,妹妹剛好放學回家,發現了,她發了狂似的用地上的酒瓶拚命往他身上砸,砸得他頭破血流。他只來得及回擊一次,妹妹的額頭就破了,血流了滿臉,額頭上的疤,到現在還在,她總是留著劉海遮住。後來,我才明白,早在那一天之前,我就失去她了,她已經不一樣了,即使奶奶威脅那個人,把他趕走。妹妹從高中開始,就幾乎很少回家了,她要切斷一切過往,徹徹底底的,連同我和奶奶,都要從記憶中剷除。因為只有我和奶奶,知道那件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她要一張空白的過去,沒有被污染的過去。我從沒怪過她,一點都沒有。」

  她只抹了一次淚,眼眶一直是乾涸的。靜謐裡,她看看床頭的鐘,對他笑道:「今天太晚了,你明天還要早起,下次有空再聊吧!」

  她想移動下肢下床,他卻定定看住她,像能穿透她的眼,大掌緊緊束住她兩隻手腕。她動彈不得,莞爾道:「你不是要留我下來吧?可是今晚一點也不浪漫,而且我也困了,明天有好幾個客戶要拜訪呢!」

  他還是不說話,一隻掌扶住她後腦勺,將她的小小頭顱按壓在裸胸上;另一隻手勾住她的腰,拉近她下身,帶著她往後徐徐倒下。兩人密密貼合,她像只在他羽翼下的雛鳥,被環抱得無一絲間隙,體味汗液交融著。她有些迷惘、有些惴惴不安;但他一味不動,只用肢體裹住她嬌小的身子,細吻在她發上移動,沒有更進一步要求。

  「你想抱著我睡?」她悄悄問。

  「嗯。」

  「到天亮?」

  「嗯。」

  「可是……這樣很熱……」已分不清是誰的汗了。

  「不要動。」

  她閉上眼,他的心跳沉穩篤實,將她心底掀起的波動重新撫平。安靜一陣後,她竟感到有絲涼風輕掠過,躁熱平息了不少,她伸出左手,環住他的腰,安憩在他臂彎裡。在睡意降臨前,她含糊不清地說了句,「趙剛,我很好,我沒事。」

  他睜眼,又合上。他想說,卻說不出口的是,她堅毅的笑靨,在陽光下,與他內心始終驅之不散的陰霧成了對照;他留住她,就是因為她帶來的那道光和熱度,慢慢讓霧散去了。在他決定將愛之前,他早已走向她。

  第八章

  那雙手姿態十分純熟,剪子在枝丫上穿梭來回,多餘的枝葉、花苞瞬間掉落,與他在職場上的手法一致,無益的枝節,再美再茂盛,都必然剪除,才不會侵蝕主幹的丰姿。

  「你有一陣子沒來了,公事再忙,吃個飯也該無妨吧?」李學謙放下園藝剪,除去手套,滿意地看著親自栽培的蔓生玫瑰。

  「……」趙剛笑而不答。

  「傑生表現得怎樣?聽說你多派了案子給他,這樣也好,他總要多歷練,年底考核就交給你,不必手下留情,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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