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突然跑去作行政櫃檯?」他坐下來,出乎意料地問。
話題一下轉了,初雪楞了楞,把身子往旁挪,離他遠些。
「要你管!」她口氣兇惡地回他。如果不是他,她現在肯定還在Lounge bar調酒,或者在電視台作行政助理,她愈想愈生氣,瞪他的眼睛瞠得更大。
他是真的想管。邁克發現自己奇異的心緒,不由失笑起來。他注視著佳人怒氣騰騰的表情,她有一雙大眼,令她在生氣時瞳眸晶亮有神。奇怪,怎麼會有人連生氣時的表情都好看?他看著她,笑容加深。
初雪被他笑得毛毛的,忍不住又挪挪身子。
「你想去哪裡?」
「當然是回家。我先警告你喔,再碰我,我就真的喊非禮,讓你大大丟臉。」
邁克輕鬆地笑,始終不把她的威脅當一回事。
「你還不能走,我餓了。」
「什麼意思?」她警戒問。
「你必須陪我吃飯。」
瘋子!「我才不……」初雪直接想拒絕,但肚子卻突然咕嚕一聲,她只好難堪地低下頭。
邁克好風度的沒有取笑她,只朝她伸出手。
「你不可以碰我啦!」初雪把身子縮得緊緊,堅不妥協。
「好吧。」他聳肩,回頭,「護士小姐,她腳痛得走不動,麻煩你幫她找一張輪椅過來。」
輪椅?初雪訝異抬頭。
輪椅很快送到她面前,她看著,猶豫難定。一點小扭傷就坐輪椅,她可以感覺到週遭的人都在看笑話了;可是腳真的好疼,剛剛扭到還不覺得,那個蒙古大夫幫她包紮完了反而疼痛難受。
「快點呀,我肚子餓了。」
「我……」初雪小心翼翼地將傷腳放在地上,稍一使力便再縮回。
倔強的女孩,明明不能走了,還想怎樣?邁克發現自己實在看不過去,猛地一把又將她抱起來。
「你!」
「要喊非禮就請便吧。不過我得先說,喊了不知是你還是我會丟臉,所以還是安靜點好。」
初雪咬著唇不說話,他見狀笑了。
「這樣才對。有勇氣很好,但是有勇無謀就一點也不可愛了。」
他在笑,笑聲震著胸膛,沉沉響著,穩重的力量瞬間安撫她騷動不安的心,突然之間,初雪發現之前曾經萌生的那個錯覺又來了。
這個玩世不恭、輕佻浪蕩的公子哥,她為什麼老覺得他好像可以為她撐起一片天呢?
是身高的關係嗎?她站直了也只到他胸前,令人懊惱。
*** *** ***
好冷!氣象報告說今天最高溫只有攝氏三度。初雪站在Lounge bar後門探望,猶豫著該不該進去。
「實在好冷,要是在北海道,這個時候早就下雪了,如果東京也下雪就好了。當然下雪也是冷,可是至少好玩多了。」一陣寒風呼地吹過,她抖一下身子,嘀咕起來。「而且都已經春天了,居然還這麼冷,真是反常。」
之前她走得太匆忙了,居然把隱形眼鏡忘在更衣室裡!平常上課還無所謂,可是白天她坐辦公桌,人來人往,每天要和那麼多種人打招呼,戴著那副老框眼鏡,實在不成樣子。她知道主任一直在盯她,雖然她沒說什麼,但是她對她的老框眼鏡一定意見多多。
唉!也難怪,那是她從十幾歲近視就配好的眼鏡,記得那時還是奶奶帶她去配的……初雪用手支著頭又呻吟一聲,想起邁克初見她的眼鏡時笑得有多大聲、多可惡。
「那個混蛋!」初雪咒罵一聲,心想乾脆重配一副好了。「可是不行,配一副隱形眼鏡至少要……」她扳著指頭數,小臉皺得更苦。
算了,就算會被取笑又怎樣,她的東西,她總有權利拿回來。
「對,沒什麼好怕的!」她堅定的告訴自己,昂首跨步走進Lounge bar。
雖然為自己打氣,說沒什麼好怕,可是初雪還是挺小心的避開人群,想不受任何人注意地走去拿眼鏡。
「所以我才選上班的時間來。老天保佑,我可一點也不想再碰到她們……」她迂迴地走近員工更衣間,左右看看,很好,大家都在忙,沒人注意她。初雪竊笑著,伸手打開門,和裡面正在更衣,半身裸露的小紅互看一秒鐘,然後在同聲尖叫中碰地又關上門。
「什麼事、什麼事?小紅,你在叫什麼?」她的同伴析麗本來等在走廊,聽到尖叫快速奔來。
「外面!外面有色狼!」
「色狼?」析麗錯愕回頭,可是對方卻背對著她,但有一頭長髮。「可是他好像女人。喂,喂,你轉過來!」對方左閃右躲,始終不願和她面對面。「可惡!真是色狼。來人,捉——」
「是我!別喊啊,是我!」初雪急忙伸手摀住她的嘴。
「是……」她認得那副大框眼鏡。「初雪!」
「噓,我叫你小聲一點。」
小紅用最快的速度換下那條被番茄醬弄髒的短裙,開門出來。「你剛剛叫……初雪!」
「完了!」她無聲的低呼,認命地挺起胸膛。
「是,兩位好久不見了。」
或許太驚訝了吧,她們同時出聲,一個叫,「你為什麼在這裡?」
另一個喊,「你來幹什麼?」
初雪只說:「我來拿回我的隱形眼鏡。」接著就越過她們,進去拿了隱形眼鏡又出來。「再見。」她輕聲說,舉步就走。
「等一下。」小紅拉住她,不懷好意地打量她一身的裝扮。「好不容易來了,怎麼不見見老朋友呢?我們的客人都好懷念你調的酒,都說新來那個調酒師調不出OLI-Fashioned呢。」
老式威士忌?初雪不禁微訝,OLI-Fashioned是一種極易調製的餐後雞尾酒,用的又是直調法,照理說……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居然走了一段才發覺自己被拉著走。
「喂,你們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