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前,不正是霍鷹還在火場救火那天,他早就打算要她走了?淺淺難以置信地看著霍鷹,「你都計劃好了,也不問我的意願,你……」她好氣,氣他的霸道。
「你別怪霍鷹,他是用心良苦,現在外面已經設了路障管制,只准出不准進,幸好霍鷹有先見之明,事先安排物資補給車接應我們,才有辦法進來。」淺康強勸道。
淺淺瞪他一眼,不理會。
霍鷹卻是鬆了口氣,「你們來了就好,伯父,請你們現在就帶淺淺走。」
「不,你甩不掉我的。」當初,她吵翻天要走,他想盡辦法留她,如今他卻要她走?不,她說什麼也不走。
「這裡太危險了。」霍鷹粗暴的口氣中,掩不住對她的關愛。
「淺淺,聽我說,」章思霞輕聲道,「我們來的時候經過山腳,只見火苗漫天飛揚,這山林大火短時間內難以收拾,必須馬上離開。」
「不,霍鷹不走,我也不走。」她噘著嘴,雙手抱胸。
霍鷹捺著性子說:「我沒說不走,只是有責任留守到最後,和消防隊員一起撤離。」
「去你的責任!」她不管他們,腳一跺回房裡去。
霍鷹看向淺康強,他卻是無奈的兩手一攤,「我從來就拿她沒法子。」
「我有!」章思霞溫柔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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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飯店中,電視新聞報導著,「這場本世紀最嚴重的山林大火,至今已焚燬了六萬公頃樹林,附近五百多戶民宅被焚燬,一千多人被迫撤離,眼見家園在這場無情大火中化為烏有,災民不禁悲慟欲絕。據當地消防員說,昨日在風力的作用下,山火蔓延並且越過叢林,即將侵襲著名的曼德威酒廠……」
螢幕上出現的影像正是淺淺熟悉的畫面,揪心之痛襲上心頭。霍鷹呢?他不要自己留在他身邊了嗎?
回想喝了霍鷹端來的牛奶之後,她的眼皮就不聽使喚,漸漸的四肢沉重乏力,在矇矓中,她彷彿看到他嘴唇掀動著,卻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醒過來時,她已經在這家飯店中,由淺康強和章思霞陪伴著。
「淺淺,我們這麼做也是為了你的安全,剛才一路過來,不知有多少燒焦的樹林和房屋,到處都燒成灰燼……」淺康強有些無措,不知如何安撫女兒才好,他可從沒有見過她如此冷靜的模樣。
章思霞朝他使了個眼色,要他別再說,旋即開口安慰道:「霍鷹答應過等事情結束就和我們會合,你放心吧!」
她依然安靜,閉上眼睛卻流下淚來。
怎麼也忘下了啊!
忘不了酒廠的雞鳴狗吠、葡萄田的泥巴味,還有艷陽高照、繁花似錦……最重要的是,她不能任由霍鷹獨自承受這一切災劫,她要陪著他承載所有的淚水和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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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淺淺她跑了……已經大半天?」霍鷹」行黑的手掌用力的握住手機,差點就因為太用力而捏碎它。
另一端的淺康強說道:「她留了張紙條,說要回曼德威。」
「不可能!警報還沒解除,她根本進不來納帕山谷。」
「我們也覺得不可能,但在飯店附近找了半天也找不著她,後來思霞想,既然我們有法子搭物資補給車進去,那麼淺淺也有可能這樣做,例如搭媒體採訪車之類的……」
霍鷹迅速上了車,飛馳回到空無一人的房子,踢開大門。
「淺淺!」吼叫聲傳遍屋裡屋外。
「我在廚房。」有聲音從後方傳來。
他大口抽氣,扔下手機,往廚房奔去。
果然,讓他擔心的人,就坐在廚房中央的調理桌旁,悠哉的喝著茶,爐子上的開水正燒得咕嚕咕嚕響。
「過來喝杯茶。」淺淺悠閒的泡茶,給他一個堅定不移的微笑。
「你好大的膽子!不要命了是不是?」他氣憤的踱向她。
她瞄了他一眼,噘嘴委屈的說:「我回來跟你共患難,不行啊?」
「你一個女人搭便車有多危險,你腦子裡到底是裝什麼?」瞧他火氣比外面的山火還要旺,隨時都會燒過來的模樣。
「搭便車也沒多危險嘛,我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她不服氣的回道。
「你還真的這樣做?!該死!這種時候不知有多少人趁火打劫,你就不怕……不怕遇到壞人?」被氣昏頭了,他邊加快腳步衝過來,邊指著她罵。
她嚇得從椅於上跳下來,指著他尖叫,「喂,停!喂喂喂,不要過來——」
「媽的,是哪家媒體、哪個笨記者讓你上了車?」他置若罔聞,仍然邁步逼近。
「我我我……不是搭記者的車,我沒有……我是偷偷上了救難隊的車。」淺淺急了,拿桌上的餅乾扔他,而且扔了就跑。
偷偷上車?這笨女人顯然不知道這舉止有多危險!
他氣得咒罵道:「天!你到底像誰?」
「當然是像我媽!」她直接把責任賴給死去的人。
「我把你寵壞了,你才得寸進尺,別以為我真拿你沒辦法。」他伸手抓她,她立刻拔腿就閃,嚇得又拿茶罐砸他,他一擋,茶罐落地,撒了一地茶葉……結果他們繞著桌子追逐,一片凌亂和尖叫聲。
沒一會兒,她被身手迅捷的霍鷹一手逮著,壓倒在地上。
「你……你說過不打女人的。」
「該死的你,這麼不聽話,永遠不許你再這麼做了!」他粗暴的吼道,高大的身軀竟忍不住顫抖著。
突然她笑了。
他不由得一怔,「你還敢笑?」
她望著窗外說:「你看!外面的天空烏雲密佈……」
霍鷹回過神,倏地外頭一片喧嘩,接著嘩啦水聲不斷。
「下雨了!」他雙眼一亮,把淺淺從地上抱起,跑到屋外迎接急驟而下的雨水。
「你看。」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山林中紅艷的火焰正逐漸消退。
眼看一切將要化為灰燼,忽然一場豪雨降臨化險為夷,原本是一場大悲劇,卻成了個大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