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九九九年五月 柳宅
「讓我見小羽,我要親耳聽她說,我要見小羽!讓我進去!」
「風少爺,很抱歉!我們家小姐真的不在,請回去吧!您這樣我們下人很不好做事吶!」
在柳家工作十多年的管家王媽,隔著雕花大門,好言好語地勸著來了不下數十回的顧斳風。
「王媽,讓我見小羽,我跟小羽談過之後就不會再來了!」
自從上周由柳家單方面解除婚約之後,顧斳風往昔的意氣風發就由失魂落魄取代。
他身形憔悴的來到柳家門前,想要見那無故解除婚約的摯愛──柳晴羽──柳家獨生女一面,卻一直受到阻礙。
「風少爺,您這是何苦……您這是何苦啊!」王媽看著低聲下氣的顧斳風,不禁熱淚盈眶。
「王媽,我無法允許小羽這樣不明不白的解除婚約,即使是再牽強的理由,我也要當面聽她說出來。我要知道我出差那段時間,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什麼她能輕易的抹煞了我倆的一切?她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她怎麼可以!?」顧斳風痛苦且激動的抓住那阻隔他的鐵欄杆,用力之巨,連手指頭都泛白了。
「風少爺,其實小姐她是……」
看著顧斳風眼中的痛楚,王媽再也忍不住的直想將事情真相說出來,才要開口……
「王媽,妳下去吧,這邊我來就行了!」
柳青嵩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王媽身後,他充滿警告意味的眼神,讓王媽半是哀怨半是不忍地將話吞下。她回身朝柳青嵩點點頭,再看了顧斳風一眼,便拭乾淚離開。
顧斳風一見到柳青嵩,落寞的神情一掃,如遇救星般的激動說:「柳伯伯,讓我見小羽一面吧,求求您!」
柳青嵩皺眉搖了搖頭,「風兒,這件婚事就當我們小羽負了你,請你別再來了。」
柳青嵩垂下眼瞼,不忍再見他這副落魄的樣子。
「柳伯伯,我要當面聽小羽告訴我她要解除婚姻,那麼我就會真的死心,這點小小的要求,難道柳伯伯不能通融?」
「不是柳伯伯不讓你見小羽,而是……而是解除婚約這件事,現在鬧得人盡皆知,為了避免雙方尷尬,昨晚我已經送小羽離開台灣了。」
「出國了!?小羽她……她存心……存心……躲開我……」顧斳風不可置信地低喃。
「風兒,對於你與小羽的婚事,我真的只能跟你說抱歉,是我們小羽沒這福分,你就不要再苦苦相逼,放棄吧!」
「她走了,她……她竟然選擇躲開我?」顧斳風的腦海裡只迴繞著這件事實。
「風兒,小羽要是現在不走,退婚的風波要平息也許就得耗好幾年,這對才剛接掌家中事業的你,會造成嚴重的困擾,所以……」
「我不在乎,我什麼都不在乎!她為什麼要走?小羽,妳為什麼要這樣狠心?為什麼……為什麼?」
顧斳風憤怒的情緒無處發洩,他握緊拳頭,往旁邊的牆上狠狠揮去,一拳、兩拳……揮得又快又重的拳頭,看樣子完全沒打算停下。
「風兒!?」柳青嵩打開小門,急忙拉住顧斳風的手,制止他狂亂的自虐舉動。
他抽出隨身攜帶的手巾,蓋住顧斳風血流不止的拳頭,低吼:「你這是幹什麼!?這樣傷害自己,事情就會有轉機嗎?」老人家眼眶發紅,心疼不已地趕緊加快包紮的速度。
「唉,怎麼你們這兩個小孩都是同一個樣!」
原本情緒奔亂的顧斳風被他這句話給定了神,他興奮地問:「柳伯伯,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小羽也一樣?她……」
他停住質問的衝動,腦袋終於從混沌中看到一道曙光,他望著柳青嵩,黑眸不再恍惚,反倒明亮得嚇人。
柳青嵩眼神閃躲著他的凝視,狀似專心地幫他處理傷口。
顧斳風沉默地看著柳青嵩將他拳頭上的血跡擦乾,那仔細呵護的模樣,就像是對待自家孩子一樣,他眉角上的憂慮皺紋,令他心中一暖……
「柳伯伯,我不知道小羽為什麼要解除婚約,但此刻我可以肯定小羽一定是出於無奈。」
顧斳風反握住柳青嵩的手,堅定的繼續說:「不管她發生什麼事,請您幫我轉告小羽,就說我──顧斳風,絕不是容易放棄的人,不論她躲到天涯海角,我一定會找到她的。」
不待柳青嵩回話,他快速的站起來,微微欠身後,便充滿鬥志的轉身大步離去。
柳青嵩微微一愣,難以置信的脫口說:「小羽……小羽這麼痛擊風兒,他……他還是不放棄她嗎?」
柳青嵩拭去眼角的淚,他深深地為這對相愛的小倆口歎息。他抬頭看著朗朗天空,不由得將心中迫切的祈求說出口──
「老天爺啊!請您大發慈悲,保佑這兩個苦命的小孩吧……」
第一章
二○○四年八月 中正機場
「趙叔,延遲的工程趕得怎麼樣?」顧斳風一手提著簡單行李箱,一手拿著手機與對方通話。「這樣嗎?那麼趙叔那邊可能要麻煩您趕一下,您也知道,如果這艘貨船不能如期出港,那麼受影響的不僅是幾百家托運的廠商,連公司這方面也……嗯!好的,希望趙叔幫忙趕一趕,看能不能這個月月底……」走出機場大廳,陣陣熱氣迎面襲來,顧斳風俊俏的臉龐難受地緊皺。
「趙叔別這麼說……什麼?亦潼?您又這麼說了,自小看著她長大,我還不懂她嗎?她就像我妹妹一樣,疼她也是應該的。」抬手瞄了眼手腕的表面,顧斳風朝四周張望,想找那輛早該停在大門等他的轎車。「嗯……好,那貨船就有勞趙叔費心了……好的,下回讓小侄作東……嗯!再見。」
顧斳風合上手機,收到口袋裡,神色不耐地在廊上左顧右盼。
「已經一點半了!怎麼還不見對方人影?」
炙熱烈日提醒他現在人在台灣,而非他一待就是一個多月,正值酷寒的澳洲。為使疲倦的雙眼能稍微休息,也順便掩蓋連日奔波的倦容,他戴上墨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