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送我葛羅斯·凡諾絕版書戰國導論的當晚,我一直看到夜深,直到我支持不住的睡著,接著,我又作夢了。」
「你夢見什麼?」
「我夢見那女子生前的事。原本,那名女子是一個舞伶,我看了戰國導論那本書才知道,原來在那個朝代的女人是沒有名字的。有一名深愛她的男人為她取了個名字,叫舞姬,同時允諾要為舞姬贖身,並迎娶她成為他的妻子,那只白玉簪就是他們的訂情之物。」
說到這裡,殷薔頓了一頓,又道:
「夢醒後,我開始覺得這樣連續的夢境很不尋常。而且,在夢中,那只白玉簪總是一再地出現,所以我覺得舞姬可能附身在簪子上,覺得心裡發毛,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簪子給鎖進抽屜裡。
沒想到,就這麼湊巧,我在疊被子時,不小心把戰國導論給抖下床,然後我看見書裡有一頁印著彩色圖片,刊載了許多戰國時代出土的文物,其中有張圖片赫然就是白玉簪!圖片說明還寫著『秦出土,后妃御用白玉凌霄簪』等字樣。」
說到這裡,兩人之間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最後,還是殷薔再度開口:
「我記的很清楚,舞姬的情人是個商人,既然他們兩人已私訂了終身,那只訂情的簪子又怎麼會變成『后妃御用』呢?難道他倆最後沒有在一起,舞姬成為秦王的后妃?我不懂。」
嚴灝沒有提供自己的想法,只是反問:
「你的夢,就到這裡為止?」
「不,還有一段,是我昨晚夢見的。」
於是,殷薔開始敘述昨晚的夢境……
*** *** ***
前世
子夜時分,星月隱沒。
男人從屋外推門而入,自袖中掏出一隻不及巴掌大的木盒。
在屋裡久候的女子急切地起身相迎,「到手了嗎?」
「當然。」他笑著回應。
那只木盒帶著淡淡的腐朽霉味,男人卻慎重其事地將它安放在茶几上。
女子望著那只盒子,目不轉睛。
「來吧!舞姬,讓你開開眼界。」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揭開盒蓋——
那一瞬間,闐合的斗室宛如破曉前的黎明,曙光乍現。
木盒的布料襯裡上,有著一顆如雞蛋大小般的圓形珠子,在深夜裡綻放著熒熒幽光,那道光如此璀璨,緊緊地抓住了兩人的視線。
許久,她終於輕呼了一聲,「啊,多麼皎潔光亮呀!」
他將她擁人臂彎,與她一同欣賞夜明珠耀眼的光輝,輕道:「為了得到這珠子,費了我好大工夫,直到今日才到手。」
舞姬嬌笑,「我的老爺,誰敦你這麼想得到它?」
「只要想到這顆珠子可以使我一生受用不盡,一切都值得了。」
「這、這是真的嗎?它就是傳說中的……」
男子輕點住她的絳唇,「別問,什麼都別問。」
他捧起那顆夜明珠,交到她溫潤的手心裡。
「握著它,這顆珠子將會帶給我們光明的未來。」他語帶玄機地說。
舞姬不解的輕蹙蛾眉。
「夫君……你心裡又在盤算什麼?」
她一直知道他的胸中懷抱著凌雲壯志,就如同一隻大鵬鳥,即便張了網也困不住它。
他就要展翅翱翔了,她知道。
他目光炯炯地凝視著夜明珠,語調鏗鏘:「等著瞧吧,舞姬。我要憑著這顆珠子,做一樁曠古所無的大買賣!」
*** *** ***
客廳裡,好半晌沒有人開口。
「這就是七天以來,我所遇見的所有怪事了。」殷薔說道。
嚴灝抽完了他的煙,在煙灰缸裡將煙捻熄,深思地問:「殷薔,你真的認為舞姬的魂魄附在殷奶奶送給你的白玉簪上?」
殷薔急道:「我知道你也許會覺得這一切太過荒謬,可是……除了這個結論,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可以解釋。」
「好,那麼,我反問你,既然這只簪子是你奶奶買給你的,她一定親手摸過這只簪子,還有,骨董店的老闆一定也碰過它,更別提這簪子先前又是經由何人的手賣給骨董店老闆。在所有經手的人之中,為什麼完全不曾發生過你所謂的『怪事』,只有你頻頻作夢?」
嚴灝的問題既犀利又切中要害,讓殷薔一時無話可答。
她瞪他,「嚴灝,難道你以為我在編故事騙你?」
「小東西,別那麼敏感,我可從來不曾這麼想過。」
她沮喪地垂下頭,道:「如果你真的這麼想,我也怨不得你,本來這種事就是這麼……荒誕不經。」
「殷薔。」他輕喚。
她拾起頭來,「什麼?」
「這件事你告訴過多少人?」
他認真的表情使殷薔怔了下。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問,但她還是據實以告:「只有向露西安提過,不過她知道的不多,而且也不相信。除了你們兩人以外,我不曾對誰說過。嚴灝,怎麼了嗎?」
「你為什麼把這件事所有的經過都告訴我?你篤定我會相信?」
嚴灝的眼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讓她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她支支吾吾,「不、不……我沒有抱這種期望。」
「那麼,你認為我有能力解決?」他再問。
她別開臉,不敢迎視他的雙眸。
「不,也不是……」
「殷薔,看著我,」他走到她的面前,扳回她的小臉,一字一字地問:「那麼,你為什麼要特地跑到這裡來告訴我?」
「我……」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當今早起床發現自己昨晚又作了那個夢時,她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只想找個人傾訴。
於是,她的腦海裡便浮現了他的身影。
所以,她衝動的跑了來,如願的將困擾自己整整一周的夢境,一古腦兒地向嚴灝傾吐。
但,天哪!
她從沒想過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一切都是那麼……理所當然。
面對嚴灝執意要聽到答案的堅決眼神,她有種想要逃跑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