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說她乖戾也罷,小毛頭時渾渾噩噩,很多以為天經地義,不可侵犯的「真理」,長大後,頭腦清楚了,才發現都只是狗屎。
狗屎是什麼?就是狗的大便,你挖開來看了,裡頭仍只是大便。
李美靜仍只是搖頭。想都沒想過,一個比自己年少的情人。
*** *** ***
男女之間的關係,濃縮到最後,除了錢,就是性。金融法理之間糾葛不清的呢,精簡之後,除了錢,就是契約。
他到底是那個釐清的人,還是製造「混亂」的?胡尚斌無聲笑一下。
本來他答應了蔡老闆他們晚上的飯局邀請,臨時變卦,讓秘書通知取消。想想,自己又親自打電話過去解釋道歉。蔡老闆表示很遺憾,又要再約,他找個借口拖延過去。
飯局上,除了吃喝便是醇酒跟女人,想了都覺得疲憊。這些企業家們怎麼都樂此不疲?跟那種一個人坐熱氣球升空、挑戰人類極限,充滿冒險精神的西方企業家怎麼差別那麼多?
但他也是這「共生圈」的一份子。他獻策,提供諮詢,替他們分析整套投資規畫,再從他們賺得大筆利潤中,淘出可觀的顧問費。
結果,是互相寄生。
誰也別說誰沒節操!
節操?
胡尚斌失笑搖頭。不想起夏莉安那丫頭都不行。
他勾起薄西裝外套,搭在肩上,輕快離開辦公室。
天已經微暗,街上熱氣仍未消。經過一家花店,他停了一下,搖頭笑起來。
他居然興起買花的念頭!
不知有多少年他沒有買過鮮花這種東西了,方才居然有了那種念頭!
「尚斌?」身後忽然有人叫他名字。
他回頭。「美靜。真巧。」
「我在對街就看到你。買花嗎?」
「哦,不,只是剛好經過。」胡尚斌移開一下腳步,離花店門外擺的花遠一點。
什麼叫欲蓋彌彰?李美靜抿嘴微笑。
「吃過飯了嗎?沒有的話,一起吃吧。」胡尚斌看看時間,很自然地提議。他跟李美靜認識很久了,並不見外。
「不了,我跟川平約好了。」李美靜也很自然說著。
「川平?江川平?江醫師的兒子?」
語調多了一點起伏,眉毛也微微斜揚。
「嗯。他是我們醫院新進駐院醫師。」
「能力好像挺不錯的,青年才俊。」
李美靜瞄他一眼,眼底有笑。「你好像對他有什麼意見?」
「沒的事。」不過也就比他年輕一點吧。「聽說小夏好像跟他在交往,是吧?」說他「上了年紀」——那小子也不過比他年輕三、四歲吧!
「大概吧。」
「大概?」胡尚斌上身微傾,凝了一些專注。
「川平不承認,莉安也說沒可能,但兩人明明見面約會過,也出去了幾次。吵了架,就跟小孩子一樣嘔氣不承認。真是!」
「吵架了?是嗎?」語調過於輕快,心情似是不錯。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能吵得起來也是不容易,年輕人就是那樣。」
一句話,無心地把胡尚斌摒除在「年輕人」之外。
胡尚斌微笑不變,「處變不驚」。「是啊,年輕人就是那樣,一點小事就吵鬧,上午吵,下午就和好了。小夏跟江川平很快也會沒事吧。」
「沒事」就「沒事」,幹麼加一聲疑問不確定的語尾助詞?
「大概吧。」李美靜笑笑,搖搖頭。「莉安說她跟川平個性不合,不想勉強。我也不知道她怎麼想。」頓了一下,到底沒將什麼「江川平喜歡她」那些不該說的說出來。
「所以那小子——呃,我是說江川平,就找妳訴苦?」
「也不是。我要他跟莉安談談,他也倔得很。」
「哦,看來真的吵架了。」隱然有笑意了。也不知是不是對「年輕人」無端便鬧脾氣好笑。
還是,他心情本來就不錯,語調自然輕快?
「你今天心情好像不錯,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好事?」李美靜注意到了,笑問。
「啊?」胡尚斌連忙斂住眼底笑意,乾咳一聲。「呃,今天工作相當順利,所以,嗯,感覺比較輕鬆吧。」
「我想也是。那我先走了,改天再聊。」
「改天見。」胡尚斌微笑點頭。
那笑,逐漸抿成唇邊一抹若有似無的紋痕,映現在黑黑的眸子底。
「吵架了,是嗎……」
蚊鳴似地喃喃自語,聲音細得不可聞。
一旁鮮花,紅橙黃綠藍靛紫各色怒放齊揚。他一手環著胸,一手抵著下巴,左看右看,審視思索什麼似,忽然愉悅地笑起來。
*** *** ***
「迅猛龍。」
「不要叫我『迅猛龍』!」
夏莉安沒好氣地悶吼,回頭狠狠給了那討厭的男人一個大白眼。
「那一天,我聽江川平這樣叫妳,對吧?」
「他神經,你也神經了?」又一個火氣很大的白眼。
赫,脾氣真的不小。
「吵架了?嗯?」
怎麼聽起來像在幸災樂禍?夏莉安不爽地又狠狠瞪他,粗聲說:「你到底來幹麼?」
「學長讓我有空過來吃個便飯。」胡氏公子抿抿嘴,笑了。
「你怎麼會有空?你不是應該很忙嗎?」討厭的傢伙一來,又要增加她的「勞動量」。
「只要學長吩咐,我隨時有空。」
「就算這樣,現在才兩點!兩點!你這麼早過來做什麼?」五孔生煙、七竅冒火,氣真不只打一處出來。看到這個討厭的男人,火上加油,更加多氣。
「小夏,妳就這麼不歡迎我?妳知不知道這樣多傷我的心?」胡公子聲音低沉下來,臉龐聚愁。
「少來!」夏莉安嗤一聲。「你那些鶯鶯燕燕呢?你多的是地方可以去,來這裡惹人厭做什麼?」
啊!胡氏公子按按心窩。這一箭真不輕。
「沒的事。」他勾勾嘴角。「學長讓我來,我順便看看小武嘛。還是,妳嫉妒了?」臉龐微傾,眸子斜望向她,似有些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