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開了三步,趙飛英呆愣地看著玉郎君。
「你說什麼?」
「我說,他的死不是我的錯。我怎曉得他敢靠得我這麼近?我是個陌生人啊,在這雨裡倒在路上不是很奇怪?他幹什麼靠得我這麼近!我又不曉得他不會武功!我只是要打傷他,不是要打死他啊!」玉郎君低聲喊著。
「……你說什麼……」
「看你是他師弟,給你個機會,你也不珍惜?這又要怎麼怪我?」玉郎君的眼神依舊冰冷。
「一樣的笨。」
「你殺了他……」趙飛英低聲說著。
「你竟然殺了他,你是畜生嗎!」
「……早曉得莫言是個大夫,要是在以前,我怎麼會動他。要不是你們這些師弟,我又怎麼會傷他,江湖上又沒有人曉得莫言不會武功,我又有什麼錯?」
「……畜生……」趙飛英顫著唇。
「……你就沒有錯傷過人!你膽敢如此辱罵於我!」玉郎君也是顫著唇。
「你該下十八層地獄。」趙飛英顫著唇。
「……殺了那了面親王,想必可以提升個幾層。」玉郎君冷冷地說著。
「……我要你永劫不復!」趙飛英是在盛怒之中,而玉郎君的劍依舊使得極為純熟。
劍鋒在趙飛英的身上劃開了幾道的缺口,而鮮血卻是給大雨洗得乾淨。
蒼白的皮膚上只見綻開的傷口,趙飛英即使負了傷,卻是連眉頭都沒有皺上一下。
攻多守少,似乎是將自己的性命都豁出去了。
「……你別以為我不敢殺你,殺了你,我就可以直取那獠面親王的性命!」玉郎君一邊回守,一邊喊著。
不曉得是喊給趙飛英聽,還是喊給自己聽的。
然而,趙飛英越是豁了出去,玉郎君卻越是遲疑。
也許是因為心中有愧的關係。
但是,見到了趙飛英胸前要害已然就在劍尖,玉郎君還是刺了進去。
一招得手,卻是少了幾分的喜悅。
然而,玉郎君的勝利卻沒有持續太久。
因為,就在那個停頓之中,趙飛英已經伸手奪去了他的長劍。
鮮血流到了手上,玉郎君驚愣地放了開他的兵器,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
趙飛英自己拔出了透胸的長劍,表情卻沒有絲毫的痛苦。
在下一個瞬間,比流星還要快的劍已經劃過了玉郎君的喉頭。
摸著自己頸上的熱血,玉郎君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師兄在哪裡?」把劍尖按在他的胸口,趙飛英低聲問著。
「若想死得痛快,就快點說。」
玉郎君只是顫著唇,用著沾血的手指向東方。
走過了幾百尺的路,在一個草叢中,趙飛英見到了他要見的人。
莫言躺在那兒,臉色比現在的趙飛英還要蒼白。
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臉上,他的雙眼緊閉。
趙飛英仔細看著自己的師兄,胸口的熱血一滴滴地落在莫言身上。
要不是他要師兄趕來這兒,如此的夜裡,莫言該在張家渡那盧員外家中,陪伴著自己的愛妻。
玉郎君說的不錯,要不是他們這兩個師弟……坐倒在莫言身旁,趙飛英的心臟痛得厲害。
要不是我們……要不是我……
「……飛英……」微弱的聲音傳到了耳裡,趙飛英連忙俯身向前,凝神去聽。
「……帶我回張家渡去……」懷裡抱著莫言,顧不得大雨,趙飛英就是直奔西方的大鎮。
只有那兒,才有馬車可坐。
經過了官道,玉郎君的屍首躺在血泊之中,然而趙飛英只是從他身旁急奔而過。
濺起的泥水灑在玉郎君的臉上。
只是,急著趕路的趙飛英並沒有留神去看。
從玉郎君的臉上,一層面具被大雨沖了落,露出了下方俊秀的臉龐。
那泥水就是濺上了面具下的臉,然而,趙飛英自然是不會去注意的。
跑到了鎮上,天已經是大亮的了。
看見了一身是血的趙飛英,更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然而,趙飛英只想快些找到馬車,送師兄回張家渡。
「……師叔!」玉成又驚又喜的聲音從遠方傳了來,然而趙飛英卻是沒有聽見。
直到玉成擋在了他的面前,趙飛英才停下了腳步。
「師叔,您怎麼全身是血,您……天!莫言師伯!」
「救他,送他回張家渡,你們想要我做什麼,我都做。」
有力的手抓起了玉成王胸口的衣襟,那深沉的聲音,彷彿是另外一個人在說話。
「師叔,您別急,您先……」
「我們死不足惜,可師兄絕對不能死。」一邊說著的趙飛英,胸口的鮮血一邊流到了他的腳邊,形成了一個小小的血泊,嚇壞了鎮民,也嚇壞了玉成。
「好……好……師叔,您快放開我,我這就去安排……」玉成連忙說著。
閉起了雙眼,彷彿四周的世界都在旋轉,趙飛英的腳,卻是站得穩當。
他的肩上,現在有著兩條人命。
而他,兩個都要救。
一夜的大雨過後,今早的天氣顯得格外的晴朗。
小紅起了一大早,第一件事就是為冷雁智熬上一盅雞湯。
大病一場,耗去他不少元氣,即使曉得他心底趕著上路,可總也是千勸萬勸,讓他先把身體養好。
燉好了湯,小紅捧進了冷雁智的房間,卻發現冷雁智早已經醒了。
坐在床上的冷雁智,只是有些茫然地看著自己的雙手,連小紅進了門來都不曉得。
有了莫大夫的藥物調養,以及他師兄的內力相助,冷雁智如今的臉色,比起數月之前,已經不曉得要好上了多少。
曾經黯淡的眼神,如今亦是有著炯炯的光明。
褪去了灰敗的外殼,如今雖是同一個冷雁智,卻比以前還要更加地耀眼了。
「冷公子?」小紅把雞湯放在桌上後,輕聲提醒著。
於是,冷雁智也才轉過了頭。
「小紅嗎?」
「是的。」
小紅微微一個行禮後,就是掀開了湯盅。
「照著大夫留下的食補藥方煮的,冷公子得多吃些才行。」
小紅盛著湯,一邊低聲說著,而冷雁智又是沒有回話。
悄悄朝冷雁智看去,只見他又在看著自己的一雙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