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請叫我女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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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陳老夫人只是太貪吃了。一家子老小怕她血糖高,又有高血壓毛病,不准她吃含糖量、高脂肪的奶油蛋糕,她躲起來偷吃才一時貪快而噎死,死時左手拿著叉子,右手還有吃了三分之二的殘屑,含笑而終。

  雖是叫人哭笑不得的結果,但是,龐大的家族中,確實有不少覬覦家產的子侄輩巴不得她早死,好趁機分得一席地位和權力。

  「……我今握筆對天庭,二十四山作聖靈,孔子賜我文章筆,萬事由我能做成,點天天清,點地地靈,點人人長生,點主主有靈……王字頭上加一點,子孫興旺萬年享,一筆舉起指東方,孝眷人等大吉昌,王字頭上加一點,一筆舉起指上天,孝門富貴子孫賢……」

  黃袍道士吹起響螺,口中唸唸有詞,而且還多事的諂媚事主一家個個是將才,貴氣逼人,生男是國家棟樑,育女則為絕色姬,嫁得如意郎一生好命。

  可仔細一瞧,這黏上兩撇鬍子的道士可真年輕,左看右看不過二十歲,稚嫩得很,還生得俊俏有型,讓一干女眷看得有些失神。

  接著孝女白琴上場,那震耳欲聾的哭聲還真是淒涼,令聞者鼻酸,忍不住跟著紅了眼眶,淅瀝嘩啦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會場有西式葬禮的隆重,以及中式風格的熱鬧場面,禮儀師高聲唱名,孝子孝孫一一上前,一旁則是搔首弄姿的花鼓女郎搖擺著腰肢。

  平時高高在上的富商巨賈、龍子鳳女們,在這一刻的姿態比誰都低,或跪或屈身的假意盡孝,眼中不時流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嘀咕著葬禮何時結束。

  開滿白花的油桐樹下,佇立了一位神情難測的黑衣男子,他望著香煙裊繞的靈堂,飛舞的幡布多次遮住慈祥長者的面容。

  他前進一步卻又停滯,目光如暗夜裡的黑鑽,閃動著比石墨還深暗的顏色。

  但他的眉頭微微挑了一下,在看到那兩座三層樓高的罐頭塔,以及比門還寬大的花籃後。

  不孝孫夏侯淳

  見鬼了,是誰自作主張題上他的名字,他和夏侯家早就沒了任何關係,居然有人膽大包天冒他的名大做文章,簡直不把他放在眼裡。

  「站著幹什麼,還不過去給你奶奶上香。」

  上香?

  夏侯淳冷誚的盯著眼前頭髮花白的男人。「據說」這個人是他的父親,一生風流又多情的娶了三個老婆,盡享左擁右抱的美人恩。

  而他的母親是這個男人的第二個妻子,生性懦弱又不懂爭權奪利,恪守傳統禮教只為丈夫而活,即使與人共夫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夏侯家在中部地區算是大戶人家,早年擁有田產甚多,是一方富裕的大地主,故而成為地方上的望族,妻妾成群乃屬平常事。

  「等你這群孝順的子女做完戲後,我自會送她一程。」那三炷染了市儈的香,恐怕收的人也會不安心吧!

  「你在說什麼鬼話,我這些孩子當中就你最乖張,不知孝道,未盡人子之責,將父母當仇敵看待,你眼中還有我的存在嗎?」夏侯貫日怒目眥張,神情十分的難看。

  夏侯淳眼底流露譏誚。「鬼話當然說給鬼聽,你姑且聽之何必動怒,當年我沉入海底時可沒見你伸手一援。」

  「父親」二字對他而言,只是字義上的名詞,沒有半絲意義,除卻體內一半的血緣,看不出有何重要性。

  唾棄除外。

  「你在怪我沒及時救你嘍?你也不想想當時的風浪有多大,我自顧都來不及,哪有餘力顧得了其他人的死活。」何況他不只他一個孩子。

  一個不受重視,而且令人恐懼的孩子。

  夏侯貫日臉不紅、氣不喘的說道,絲毫不見一絲心虛,他的自私彰顯在行為上,自始至終不認為自己有錯,人是私我動物,在危機之際當然是先顧全自己。

  「我是被推下去的。」他不信他沒瞧見。

  夏侯貫日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語調微頓。「別盡說瞎話,分明是你沒站穩往下跌,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由不得你滿嘴胡言亂語。」

  「大家?」夏侯淳冷笑的一眄從眼角偷睨他的「家人」。「看來是我錯怪各位了。」

  他在笑,卻給人陣陣陰寒的感覺,讓抬頭偷瞄的夏侯家眷感到惡寒襲來,連忙低下頭假嚎。

  「本來就是你多想,打小你就古里古怪的和別人不同,若非你是我夏侯家的子嗣,早被人打死在街頭。」他的語氣中含有施恩之意,要他懂得知恩圖報。

  怪物,是夏侯家給他的稱謂,而孤立便是一種變相的懲罰,為他沒犯過的錯受罪,沒人願意同他親近,視他為不該出生於人世間的異類。

  在三歲前,他是受寵的夏侯家子孫,雖然母親在家中的地位並不高,可在渴男的家族傳承中,他的加入自然是一樁喜事。

  但是自從他三不五時在眾人面前不受控制的消失半邊軀幹後,身邊的人便一個個走開,昔日眾人呵逗的情景演變成迴避的背影,無人肯再多看他一眼。

  包括十月懷胎,生下他的親生母親。

  冷眼一睇幾近荒腔走調的葬禮,面無表情的夏侯淳在一干人的注視下,手持三炷清香告慰唯一發自內心疼愛他的老人家。

  若說夏侯家還有人值得他尊敬的,莫過於大公無私的陳老夫人,也就是他的親奶奶,她是少數不畏懼他異能的人,將他護於羽翼下,不容他人欺凌。

  只可惜她的身子一向很差,三天兩頭就得上一次醫院,能全心照顧他的時間不多,以至於會發生後來的落海事件,讓他對人性徹底失去信心而不願苟活。

  要不是遇到那個看似天使的小魔女,現在的他連屍骨都不在,早被魚蝦啃食一空,重新投胎轉世去了。

  只是,他不得不懷疑活著是對是錯,畢竟他此時的生活介於天堂和地獄之中,縱使手上握有人人稱羨的權力,但卻是個卑微的僕人,所做所為不過為博某人一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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