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請叫我女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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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毛抽動了三下,似在忍耐。「張阿喜,你的病還沒治好嗎?」

  「病?」

  「妄想症。」而且嚴重到非治不可的地步。

  孽緣,一段可怕的惡夢。

  一回想起過去的種種,顏面神經失調的夏侯淳仍忍不住發顫,他背上一條長達二十公分的黑娛蚣縫線便出自她的傑作,只因她自告奮勇要當個英勇的小護士。

  而當時的他就如同她身邊的年輕男孩,一時不察中了她的美人計,導致日後一連串難以終止的災難。

  她成了他身體上拔不掉的那根硬刺,時時紮著他、跟著他,如影隨形的提醒他刺扎入肉裡有多痛,讓人欲拔之而後快。

  可惜他的努力不盡如意,即使這些年在各國來來往往,盡量避開這根扎人的毒刺花,但是他忘了地球是圓的,早晚有一天會碰頭,而且見面後的心動……依舊。

  「學長的幽默風趣依舊,讓我懷念不已,老想著你光屁股裸奔的模樣。」真是天真無邪的歲月呀!叫人想起來都臉紅。

  這樣恨得牙癢癢又想親近毒花的感覺,莫非是俗稱的犯賤?「張、阿、喜!你是來敘舊的嗎?」別動怒,不要為她犯下殺人罪,即使她死一千次猶不足惜。

  表情更掙扎的夏侯淳撫著平空出現的發亮的金算盤,左手壓右手的阻止自己。殺人很簡單,一根細繩乾淨俐落,不見半滴血。

  啊了一聲的大美女又發出巫婆……白鳥麗子式的張狂笑聲。「我來收錢的。」

  「收錢?」眉尾挑了挑,似乎不解其意。

  「呵呵……親愛的夏侯學長,你沒瞧見門口那兩盆比人還高的花籃嗎?還有兩座三層樓高的罐頭塔、花環、花圈、花車可沒少上一樣,十足十的為你做足面子,連五子哭墓和花鼓陣、儀隊都請齊了,絕對讓你滿意到下回再來光顧。」

  張阿喜本質上是極度任性又自私的人,相當自戀加自大,千金大小姐的驕氣她都有,不肯吃苦愛享受,我行我素的程度令人髮指,而且最擅長的一件事就是指使人。

  她的美艷眾所皆知,打一出生就是那種人見人愛的嫩娃兒,粉雕玉琢的惹人疼愛,無人不見了她不寵愛有加。

  也許是張天師的後裔子孫懂得選對時辰好命,從小到大她從未受過挫折,一帆風順的如養在清澄海灣的明珠,福祿雙全,運勢銳不可當,一飛沖天。

  「你在咒我早死嗎?」要他光顧,除非先死給她看。

  「呵呵……人呀,早晚得走上一回,立個往生契約保障未來,像壽衣棺木、孝服紙屋、靈車陣頭這些,先選好將來的『家』不會有錯,我們連骨灰罈都專門為你量身訂做,不愁要用時來不及準備。」

  「小蘭子,把咱們特製的契約書給學長瞧瞧,看他要添些什麼、補些什麼,想在教堂辦追思會也成。」全都應「雇客」要求。

  「是,老大。」狗腿蘭,蘭庭之十分諂媚的縮肩一應,兩手往前一搭,像只訓練有素的紅貴賓。

  「你叫她老大?」夏侯淳的臉部肌肉抽搐得厲害,拒絕接過宛如喜帖的生前契約。

  死亡是件嚴肅的事情,有誰會用粉紅色的紙箋當封面,上面再以亮眼的紅繪上一顆用雙手捧住的心,置歿字於其中表示此人壽命已了。

  「呵呵……你不覺得這樣子才氣派嗎?既威風又有黑道大姊的氣勢。」請叫我女王。

  套句她最常說的話——我就是法律,我就是王法,我就是宇宙世界的女王,地球因我而自轉,你們必須順從我,不得有異議。

  張阿喜的下巴抬得很高,得意揚揚的揮揮手,她忠心不二的馬屁精馬上退下,換上的是現搾的柳丁汁一杯,由低著身的酷帥哥兩手捧上。

  從事喪葬業,同時也肩負天師傳承的使命,她將兩者結合為一,從人一斷氣到入土為安,都一手包辦到底,毋需假手他人。

  也就是說賺到飽的意思,天底下只有二種錢不打折扣,也最不會有爭議,死人錢和醫藥費,一是送終,一是救命。

  「……」無言以對的夏侯淳揉按著太陽穴,對她異於常人的邏輯觀感到萬分頭疼。

  「哎喲!呵呵……夏侯伯父,你幾時站在我身邊的,怎麼沒瞧見你呢!」多失禮呀!把未來的客戶給疏忽了。

  這女人、這女人……夏侯父子的表情有點猙獰,尤其是夏侯貫日,他縱慾過度的臉上垂肉擰成一團,有如變種的金剛。

  至於夏侯淳,只能說他早已「習慣」她的目中無人,以自我為中心的人是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在他不幸當了她兩年學長期間,深深體會到這樣的人生哲理。

  她,根本是無可救藥的自戀狂,活在色彩繽紛的虛擬國度,幻想自己是高高在上、身著雲霓的女神。

  「你是這次葬禮統籌的負責人?」太過年輕了,顯得不太牢靠。

  「呵呵……是的,伯父,我是千里葬儀社的老闆,請多多指教。」她輕揚起纖纖玉腕,隨即有人遞上金光閃閃的名片。

  燙金的,底下一排純金的夏籐浮雕,顯得尊榮而貴氣。

  「千里葬儀社……」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嘛!伯父若有需要我們服務的地方,儘管來電通知,本社一定竭盡所能讓你滿意,雙人同行有八折優待喲!」一說完,張阿喜又咯咯的掩嘴輕笑。

  雖然她說的是事實,人的時候到了就得走,再多的權勢和財富也留不住,可是聽在一般人耳中就是不容易接受,生是喜悅,死就成了忌諱,沒人一開口就要預定別人的死期。

  做哪一行說哪一行話在所難免,她的用意不全是招攬「生意」,服務人群是她的興趣之一,為人規劃身後事也算是積陰德的一種,捨她其誰呢!

  夏侯貫日的臉色十分精彩,乍青乍白的蠕動兩片肥厚嘴唇,嘀咕兩句不知在說什麼,看了看她過於明媚的臉孔,又瞧瞧她身後一排站開的年輕男子,終究還是將話吞落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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