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睡吧,我把垃圾桶放在旁邊,想吐的話,就吐在垃圾桶裡。」將她輕柔地擱到床上,細心地把垃圾桶備妥,他轉身準備離去。
「就這樣?」於若能猛地起身拉住他的褲管。
「你喝醉了。」就算他現在想跟她談事情,她也不見得聽得進去吧,就算聽進去了,等到明天一早,她依舊什麼事都會忘光。
「就是因為我喝醉了,你更應該要陪我。」一般都是這樣的,不是嗎?
「你不是討厭我了?」他乖乖地在床畔坐下。
「我討厭你對我好,只是因為你內疚。」嗚嗚,去他個內疚,那有什麼好內疚的?「是你救我的耶,應該是我內疚耶,為什麼是你內疚?」
她放棄了褲管,轉而牽著他的大手,撫上她躁熱的臉頰。
哇,好涼啊,好舒服。她閉上眼,發出滿足的低吟聲。
「可是,你是被我連累的啊。」他斂眼瞅著她撒嬌似的甜美模樣,長指由著心念輕觸著她細嫩的臉。
多怕她再一次被他連累,又多怕她一旦恢復記憶,會因害怕而躲著他。
她現在敢親近他,是因為她把他給忘了,要是記起他,也許她會把他和父親的身影重疊在一塊,而二次的精神傷害,可就難以預料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不管是怎樣的後果,他都不樂見。
只要她好,他就好。
而眼前最重要的是,不能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半步,她和老爸接觸過了,那就代表老爸在這一陣子定會有所動作的。
他絕對不能在這當頭因為私人感情而懈怠了戒備。
「有什麼連累不連累的,你們老是話中有話,為什麼不說清楚一點?」喝了一晚的酒,儘管喝得她雙眼難以對焦,但是腦袋卻是異常的清醒,總覺得被揭曉的謎底依舊蒙上一層影子,沒有十分的真實。
「反正你就乖乖的,什麼都別亂想,往後也不可以再和季軍烈到外頭喝酒喝到這麼晚,知道嗎?」
她張眼看著他。「那你要陪我嗎?」真以為她喜歡季軍烈作陪?
「別和季軍烈走太近,他是記者。」
「你願意陪我嗎?」於若能氣惱地撥開他的手。
「若能,我只是在擔心你。」
「如果你只是因為內疚而擔心我,那你大可不必,那年到底發生什麼事,我根本不知道,你不需要拿那件事當作拒絕我的借口!」話落,斗大的淚水無預警地滑落。
「若能?」他微愕。
「出去!」她踢踹著他,拉起被子往頭上一蓋。「我要睡覺了。」
言敘亞心疼地探出手,卻在被子前停下來,猶豫了下,無聲歎了口氣,起身關了燈,將她蒙被低泣的聲音掩在門後。
第八章
「我會考慮的。」
「別考慮了,答應我吧。」
「你求我啊。」於若能哼笑著。在吧檯裡,嘴邊聊著,她的手可沒閒著,順便將和她閒聊的季軍烈當成服務生差遣。「幫我送去二號桌。」
「好。」他勤快得像是從事多年服務業的服務生,臉上還奉送迷人的笑。「我的表現不錯吧。」
「不錯、不錯。」她隨口回答,有些敷衍。
「你能不能再熱情一點?」 「我失溫了嗎?」她微愕。
「沒錯。」失溫的不是身體的熱度,而是兩人假裝熱絡的溫度。
於若能垂下臉,想了下,在抬頭的瞬間,臉上漾起不輸門外的燦爛陽光。「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完美。」
「謝謝。」她甜美地漾深笑意。
「喂,乾脆就當我的女朋友吧,別再ㄍ一ㄥ了。」季軍烈笑著提議。
她挑起好看的眉,橫過吧檯,俯近他一點。「喂,先說好,我只是利用你而已,你可千萬別當真,要是真喜歡上我,我可是不負責的。」
和他裝熱絡,只是故意要氣言敘亞那個混蛋而已。
冷靜之後,她細細地思量了一回,不管她怎麼想,總覺得他對她的關心,不可能只是純粹的內疚所引起。
有種她未知的理由,成為他接近她的最大障礙。
教她不由得聯想到他所說的傷害事件,現在仔細想過之後,才發覺還是疑點叢生。
「是是是,我已經聽了很多次,謹記在心,你可以不用再三強調。」季軍烈耍寶地歎口氣。「就不知道你的眼睛到底是怎麼長的,我這麼一個有型又溫柔的男人不要,偏要挑戰高難度的言敘亞。」
「沒辦法,誰要我這麼死心眼?又是誰要我這麼聰明,發現他或許也有那麼一點點喜歡我呢?」要她死心,除非她百分之百肯定言敘亞不喜歡她。
「你就這麼有自信?」他不禁苦笑,發現自己竟然完全被她摒除在外。
「那當然,我認識他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的視線追逐著她一年多,要她怎麼沒感覺?
在那種熱烈的視線底下,她會回應,是天經地義的,不是嗎?
「你會不會忘了我在喜歡你?」她會不會把他的告白當玩笑?
「那你可以停止了。」於若能瀟灑地道。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說停止就停止?」啐,人的感情要是那麼容易控制的話,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什麼新聞好追蹤的了。
「那我也沒辦法嘍。」她扁起嘴,無奈地聳聳肩,一臉愛莫能助。
「是啊、是啊。」全都是自找的,怪誰?「倒是你,你又是怎麼能夠確定他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你?」
「該怎麼說呢?」除了是一種自覺,還有……「我覺得我姊她們依舊隱瞞了我什麼,而大姊對言敘亞的敵意,也不像她所說的那麼單純。」
「可是,也沒錯啊。」依照他身為記者的邏輯推斷,用和的反應是很合理的。「因為他牽累了你,害你陷入險境,這種想法很正常。」
「問題是,那時被砍的人是他耶,在這種情況底下,應該是我內疚而不是他內疚吧?你不這麼認為嗎?」她左想右想都覺得不對勁。
而且言敘亞的壓抑,真的不只是內疚而已,她打從心底這麼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