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了起來,身邊偶爾有匆匆的亡靈小鬼經過,他們快速地奔向遠處的隊伍。
生命就是這樣的匆匆,只有她還在等待。
「重樓……」他什麼時候會來接她?
忘川的水沒有漣漪,鬼界的天空一片漆黑,只有亡靈身上的微弱光芒穿梭著。
龍黛再次坐了下來。
「沒關係,我可以等。」只要等就有希望。
*** *** ***
重樓總是看著輪迴。
每當輪迴中有人錯位的時候,他就會伸出手將脫離的軌道撥正,這樣的工作他不知道做了多久。
他厭倦了,可是還是必須這樣地厭倦下去。
「在你成為魔離開後,白澤就是一直這麼過下去的。」
冰研的話帶著恭敬,但是卻掩飾不住報復成功的愉悅。重樓終於延續了白澤的痛苦!
他不耐煩地冷哼,「原來這才是白澤的目的,難怪晴明會說,他做的就是白澤想做的。」
白澤和晴明一樣都利用了他,無論生死,白澤終於逃開了天帝的責任,而最後倒楣地必須承擔一切的只有他,重樓。
「越想越覺得毀掉輪迴是正確的!」
再次把一個企圖逃跑的光芒推正,他忽然有種想把所有人命運都攪亂的慾望。
「你想做什麼?!」冰研眼睜睜地看著他將手探入輪迴的核心。「你……」
重樓抽出手轉身在大殿上坐下。
「你放心,我不會毀了白澤的心血。」
如果要毀,早在五百年前就毀了。
「只是我很佩服白澤,居然能夠堅持這麼久。」
難怪白澤會無聊到去創造龍劍。搞不好當初和他槓上的時候,白澤其實很樂在其中的,後來實在是怕他趁他天劫會毀掉輪迴,才不得不想殺了他……
不,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是因為龍黛。
重樓靠在天帝的寶座上,側臉看著殿外的花園。想起了龍黛,心中就有一絲抽疼,這個已經五百年不曾喚起的名字,已經和龍劍一起粉碎了。
不明白為什麼每次想到這個女人,心裡就會隱隱作疼?
他認為他根本不愛龍黛。
可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是他生命中的一個意外,一個為他流盡眼淚和生命的女人。
「你在哭嗎?」
冰研的聲音傳來。
重樓怔怔地看著手心,在他的手心有一顆眼淚。
別過臉,他站了起來。
「沒事的話幫我看一會兒輪迴,我想出去走走。」
「你不可以離開神界!」
重樓站住腳步,皺著眉頭冷冷地看著冰研。「你是狗嗎?還是想命令我?」
她倒退了一步,即使面對他五百年了,依舊沒有習慣他的戾氣。她完全不用懷疑,重樓會在任何時候殺了她。
膽小的女人,真想不出當年她怎麼有勇氣把龍劍偷出神界,還是嫉妒會帶給人勇氣?他帶著惡意的冷笑轉過了頭。
「不能離開神界的你一定很想知道白澤的命運吧,不想趁機看一下嗎?」
「你……」她看了看上方的輪迴,即使不想承認,但是這個討厭的重樓還是說中了她的心事,偏偏她又說不出不想看之類的話。
「你該感謝我給你機會,快去看吧,沒用的女人。」
看著重樓的背影,她握緊了拳頭。
「那麼你呢,你找到龍黛了嗎?你每天都在輪迴中尋找什麼?」
重樓的腳步站住了。
「五百年還是沒有看到龍黛的轉世吧,小色的思念留住了晴明,可是無情無慾的你根本不可能留得住龍黛,所以你不敢去找她,因為你害怕面對她已經消失的事實。」
轟的一聲,冰研身邊的柱子碎裂開來,她驚恐地坐倒在地上。眼前的重樓渾身燃燒的熾熱火焰,幾乎要將她瞬間吞噬。
「自以為是的女人,一時的口舌之快能給你帶來什麼?」
他舉起了手,手心的紅光照亮了神界的天空。
「我會留下來,不過是因為要代替白澤看守輪迴,我可從來沒答應過會留下神界,必要的時候,我會把所有的神都殺了!」
紅髮隨著氣焰飄浮著,可是即便如此,那雙瘋狂的緋瞳中卻帶著受傷的痛楚。
冰研的確說中了他一直不願面對的事實。
他不敢去找龍黛,在輪迴中他尋找了五百年始終找不到龍黛轉世的氣息,或許她早在龍劍粉碎的那一剎那就已經消失了,畢竟他不是小色,他比天地間任何一個人都來得無情。
所以他留不住龍黛,龍黛早就不在了。
帶著洶湧的複雜情緒,他用力將手心擊入地面。瞬間,神界的大地裂了一條長長的縫隙。
「你……」冰研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了,可是她空白的心中卻泛著一絲苦澀。
還是龍黛,她陪著白澤這麼多年從來不曾得到他的注意,可是龍黛一出現,不只是白澤,連重樓都為她癡迷。
「為什麼?我哪裡比不上一個劍靈?」
冰研咬唇低泣。無論美貌、能力、身份,她都是最接近白澤和重樓的,身為天帝的護衛,她每天都傾慕地看著白澤的背影。
可是白澤根本不理會她,甚至在她背叛他偷走龍劍的時候,白澤也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要她再把劍偷回來。
之後的處罰都是由其他天神執行,他則專心地重塑龍劍。
白澤並不知道,什麼樣的處罰都沒有他的冷漠更讓她痛苦。
重樓帶著殺氣的一擊停了下來,他在這個倒地哭泣的神女身上,看到龍黛的影子。
同樣是默默注視的漫長歲月,同樣是渴求卻得不到的感情。
「你為什麼不敢告訴白澤?敢犯下滔天大罪的你,始終不曾親口告訴他你的感情,可是龍黛她敢。」
她敢無數次地在他耳邊吶喊──
「我會陪著你,永遠永遠。」
「我喜歡你啊,重樓。」
冰研悔恨地咬住自己的手背。是的,她沒有勇氣告訴白澤,因為她心中的白澤是那麼的高高在上。即使她在成為神進入神界時就愛上了他,可是她沒有勇氣說出來,那是褻瀆,她始終認為自己的感情會褻瀆了白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