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獨立性格的人不等同鐵石心腸,與慕雋謙的婚姻,是沈馡馡從小到大第一次敗給母親大人的結果。
「那麼,我這個丈夫對你一點意義也沒有嗎?」慕雋謙當然不認為自己是提不起放不下的軟腳蝦,但在愛的名目之下,他已感覺到了自己並不灑脫,沒辦法無慾無求。
「可以說……沒有意義。而且,我也不覺得婚姻生活有什麼美好的。」
「這兩個月的婚姻生活中你有用心過嗎?若沒有,你當然感受不到婚姻的美好啊!」她竟敢說他這個丈夫在她心目中不具任何意義──真過分!
「那請問你感受到了嗎?」沈馡馡冷冷反問。
慕雋謙一怔,沉默。
沒有。婚姻生活不但不美好,還痛苦得要命。
如果誰敢說,一個正常大男人,每天晚上躺在一位秀色可餐的女人身旁,卻動她不得、碰她不得,這不痛苦的話,那麼──他願意將他睡覺的位置讓出來!
「你沒給我機會。」
「顯然你也沒關係,不是嗎?」沈馡馡言語間總是淡然,眼神也總是漠視。
她漫不在乎的態度,讓慕雋謙這種個性謙遜的人都很想扁她。
有關係──這種話他說不出口;沒關係──他又不是沒那種感覺。
「我是尊重你……」算了!按捺想扁人的念頭,慕雋謙嘴唇一閉,又沉默。
「第二個問題呢?」沈馡馡根本不理會她名義上的丈夫內心在掙扎什麼,只希望自己能離自由更近一點。
這女人很趕時間是嗎?慕雋謙咬了咬牙,只好繼續說下去。「如果我不想離婚呢?」
這謎樣的女人雖然很令他頭痛,但也充滿刺激,他是個單調乏味的人,他在這種迷惑的生活中找樂趣,也相信總有一天,這迷惑會明朗。
「我還是要離婚。沒有什麼可以阻止我追求自由的決心,我需要屬於自己的空間。」沈馡馡堅決無比,雖有點趾高氣揚,但仍是美得令人屏息。
「你還不夠自由嗎?我尊重你的一切,我從來沒有干涉過你。」在她面前,他甚至允許自己隱形,她還不滿意?
慕家二老送給兒子媳婦的新房──「雋永居」,佔地八十坪,有庭院有水塘,就只有他們夫妻倆在住,她還嫌空間不夠大嗎?
白天他們各上各的班,不曾噓寒問暖,晚上回來,同在一個屋簷下,碰面了,點了下頭,閃開。
眼神不小心交會,唇角微微一扯,也閃開。
同床而眠,一個沒注意碰觸到了彼此,像是生怕發生什麼「不測」似的,手腳更是敏感得迅速閃開。
哪對新婚夫妻是這樣相敬如「冰」的?哪個男人的容忍度還能比他更好?又有哪個女人比她更沒心肝?
她到底在嫌棄他什麼?
「我就是喜歡一個人過日子,不喜歡有人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沈馡馡淡淡的說著,眼神不銳利,卻也讓人讀不出任何感情。
他哪有在她眼前晃來晃去?他頂多只是在她背後默默凝視她而已。
她連無情的時候都還是美得讓人目不轉睛,心思無法轉移。
慕雋謙一次又一次的深陷在迷惑裡,即使在迷惑想離去時,他還是上不了理智的岸。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傷人的時候很美?」關係即將決裂,慕雋謙仍然沉淪不醒,他輕視自己,卻無法改變對她的執迷。
「慕雋謙,我記得你不是個口蜜腹劍的人……」
她是想說甜言蜜語吧?「小姐,你有沒有用錯成語?我一點也沒有要陷害你的意思。何況我慕雋謙肚子裡全是鉤鉤,從來沒有劍。」這下,慕雋謙很認真的糾正她。
「什麼鉤鉤?」
老天!離個婚而已,點頭稱是就行了,簡單得跟喝水一樣,這慕雋謙是在瞎混什麼啊?還打啞謎!
「你很沒有想像力。」慕雋謙不想為她解釋什麼是鉤鉤。
鉤鉤者,問號也。幼稚園小朋友都知道。
「離婚是實際的問題,還要什麼想像力?慕雋謙,請你不要在離婚前破壞我對你既有的好印象,行不行?」沈馡馡咬了咬下唇,忍耐著。
「行!」這女的,橫豎是要跟他離婚就對了!給她機會反省,她不把握,那就是「天賜良機」給他了。
好,「那檔子事」,不做白不做,休怪他卑鄙!
「那你快說你的條件吧!」沈馡馡總算是漾出點微笑,這慕雋謙最大優點就是很有君子風度,且不強人所難。
「急什麼?」既有意離婚,就不該以美好的面貌示人,慕雋謙看她愈美,內心就愈無法平靜。
總之,他也不想平靜了,清規守這麼久,對無意修行的人來說,無疑是不人道的凌遲。
今天,他要使出殺手鑭!給她來個翻江倒海,誓言將她淹沒……
那個男人在幹嘛?
眼裡露出從來沒有過的凶光,嘴角勾起從來沒有過的邪佞,寬闊的胸膛也出現從來沒有過的劇烈起伏……
沈馡馡柳眉一擰,明顯的感到幾分詭異和肅殺。「你……還好吧?」
「請收起你多餘的關心,注意你自己的安危要緊。」慕雋謙雖是怒目相向,私底下卻還在做最後的心理建設,忍,是為了顧及自己謙遜有禮的名聲,忍不住了,就是他喊「衝啊──」的進攻時刻。
「慕雋謙,你夠了喔!離個婚而已,你在裝什麼神、弄什麼鬼?」沈馡馡一向冷靜,也一直以為他很溫和,怎麼此際他的表現,竟反常到比天上掉下黃金還令人稱奇!
「你聽清楚了!」慕雋謙忽然像宣佈什麼大事一般,比出一根食指,提高的音量簡潔有力又很有氣勢。
老實說,他非常欣賞此刻破釜沉舟的自己。
「請說。」沈馡馡被他忽然發出的巨大聲響給嚇了一跳,向來平穩跳動的心,一下子繃得緊緊的。
「今天晚上,我要你!」話說完,慕雋謙比出的食指,正巧強而有力的停在沈馡馡鼻尖前。
沈馡馡差點以為那根手指頭會戳進她鼻孔,不過在思索出「我要你」的真正涵義後,她整個人都僵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