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海潮臉上出現了笑容。「這就對了,越是討厭的東西,你越得學會容忍它,吃下它,這樣你才能生存,才能茁壯。」
看著他的笑容,嘯嵐的心彷彿吹過一陣和風,舒坦而愉悅。
她相信他說的是實話,他「懲罰」她做苦力,逼迫她吃她不喜歡但是營養豐富的食物,實際上都是為她著想。
就憑這點,她的心情變得很好。
「那菜的名字為什麼叫做『你情我願』?」她突兀地問。
霍海潮好像沒有聽見似地轉身大步離開了,嘯嵐追在他身後再次問他。
「我願做,你願吃。這也要問?」霍海潮鼓著腮幫子對她吼。
然而,這次他的吼叫換來了嘯嵐美麗的笑容。
世人說要想征服男人的心,得先征服他的胃。也許,對女人也是同理。
自從吃過「你情我願」後,嘯嵐對霍海潮的看法大為改觀,兩人的關係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劍拔弩張。
漸漸的,就像接受了霍海潮是好人的認知一樣,她接受了海狼號的生活方式,甚至不再厭惡他的碰觸和粗魯的命令。
同時,她不僅再也沒有想過要利用那條致命的「船規」來對付霍海潮,反而更加小心地掩飾身份,潛意識裡似乎怕會因此而害了他。
隨著與他接觸的機會增多,她對他的個性也越發瞭解,發現要跟他愉快相處其實一點都不難。
霍海潮確實很冷酷,但有時又很有人情味。他不愛說話,但很細心,誰有過失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她能夠理解他這種矛盾的個性,也越來越喜歡他的敏銳和精明,欣賞他的嚴厲和寬容。她覺得他們在很多地方是相同的,就連他那很難討好、吃軟不吃硬的個性也與她很相像。
*** *** ***
傍晚,霍海潮告訴她,如果沒有意外,明天他們就到五嶼了。
這才讓嘯嵐意識到轉眼間,她來到海狼號已經七天了。因為拖著沉重的「萬通號」,海狼號的行程變得十分遲緩。
這消息讓她既高興又憂愁,到了五嶼,意味著她可以回萬通號了。對此,她高興萬分,可是想到以後再也不能來海狼號,再也不能見到霍海潮,甚至再也不能跟他作對、鬥嘴時,她的心就很難受。
從來沒有哪個男人能像他那樣對她產生如此大的影響力,而對他的這份感情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可是她知道,自己雖然對他有難以抑制的感情,但他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因為在他們之間有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那就是他是浪跡海上、王法不容的亡命之徒,而她是家風淳厚、地位優越的秦氏長女。
雖然明白這點,可她的心情依然沉重得想哭。
她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安慰自己,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他,霍海潮只是她這趟出海中的一個小插曲,她很快就會回到萬通號,很快就能將他和海狼號,還有這段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糾葛遺忘!
她走到頂層瞭望塔前,趴在欄杆上看著甲板上忙碌的人們。
快要到五嶼了,每個人都很興奮。
對長年航行在大海上的男人們來說,船靠岸,意味著又可以腳踏實地地上岸,享受美妙的食物和女人,大口地飲酒和花錢。
「哦,不,我不會忘記這裡的一切!」看著興高采烈的他們,嘯嵐否定了先前的想法,她根本就無法遺忘。
在這裡生活的短短幾天會是她一輩子的回憶,她會想念跟霍海潮的爭吵,想念他為自己做的「你情我願」,想念他的……
「阿嵐,進來,外面風太大。」身後傳來霍海潮的聲音。
「不,我想在這裡看看。」
霍海潮走出來,站在她身側問:「看什麼?那些東西你們船上不也都有嗎?」
她克制著心裡的感傷,指著那些高高低低,式樣各異的風帆。「你船上的帆做成那種形狀,還有那個下風邊緣呈折角或曲線的帆,真是好看呢!」
「那不是為了好看。」霍海潮糾正她。「要增強行船穩定性,就得控制風壓中心。上小下大的風帆,所承受的風壓中心在下部,船就不易被風吹翻。」
「原來是這樣。」嘯嵐明白了。「那你讓風帆這樣排列也是有目的的?」
「沒錯,這樣有規律的排列是為了保證船在遇到風暴時能互相平衡,避開迎頭風,保持穩定。」
「哦,學問真不少呢!」她讚歎道:「是那些書上教你的嗎?」
「有的是,但大多是跑船時明白的。」
嘯嵐以前只知道採用風帆是為了借助風力快速行船,從沒想過還有平衡穩定、避險等功能。
由此看來,外界的傳聞不假,霍海潮果真是個有經驗又細心的討海人!
*** *** ***
早上,嘯嵐又睡過頭了,當她醒來時感覺到船身穩定,沒有了那種搖晃感。
難道已經到五嶼了?她興奮地匆忙起床,穿好衣服就跑上了甲板。
甲板上沒有任何異常,船工們就像以往一樣在各自的位置上。
沒看見霍海潮,嘯嵐習慣性地往頂層跑去。
走在視野極其開闊的頂層,她看到了港口,遠處有高塔聳立在山巒間,這裡停泊的船隻不多,遠不及泉州港熱鬧,但她旋即注意到萬通號正緩緩駛進一座很大的船塢,此刻牽引它的不再是「海狼號」,而是兩艘不知名的中型船。
沒看到拆卸連接萬通號的纜繩錨鉤,嘯嵐有點遺憾,馬上要離開海狼號也讓她有點傷感,不過現在她顧不了這麼多,她得下去通知同伴們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可當她去找萬通號的那十九名兄弟時,卻被告知他們已經走了。
「走了?我怎麼還在這裡?」她大驚失色地問。
雖然離開霍海潮讓她不捨,可是那並不意味著她願意被同伴們拋下,獨自留在這裡!
那個告訴她這個消息的船工抱歉地搖搖頭,表示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