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有的月份是三十一天耶。」他別想誆她。
「OK,三十一天就三十一天,那麼這筆錢也夠妳陪我九個多月,九個多月之後,我人能不能醒來,或是不是還活著都是另一回事,所以妳別想太多,我不會誆妳的。」他要文舒安啦。
但文舒不喜歡聽他說這種喪氣話,像是他隨時都會走似的。「你會長命百歲的。」她噘起嘴巴說得小小聲的。
關景諒聽到了,他笑瞇了眼,知道文舒心裡關心他,他很是開心。
「你笑什麼?」
沒想到他的偷笑被她看到了。
她瞪了他一眼,不滿意自己的心事被他看穿,於是她又很壞的加了一句。「你之所以會長命百歲是因為好人不長命,接下來的不用我說白了吧?」
關景諒知道,但禍害就禍害吧,他只希望自己能如她所講的那般,他沒那麼貪心,不一定要長命百歲,但起碼讓他渡過這一關,他希望自己能以實體接近她,抱抱她,告訴她其實這世界並不是像她想的那麼壞。
他想用行動向她證明一切,但是老天爺得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表現。
文舒偷偷的看了他一眼。
他的表情——很複雜,至少在他沉默不語的時候,顯得莫測高深。
她發現其實自己並不是很瞭解他,他總是在她面前表現一派輕鬆得意的模樣,但是他一個人獨處時,當他以為她沒注意他時,他臉上的表情總是很落寞。他有心事,是嗎?
莫非——莫非他的傷勢真的很嚴重?
文舒心裡一驚,現在她才發現自己對關景諒一無所知,就連他的情況有無好轉都不曉得。
她是不是對他太漠不關心了點?
她開始反省自己的行為。
或許她該多關心他一些,畢竟他是她的朋友,而且,真的對她很好、很好。
***
文舒是真的在反省,所以才會背著關景諒,偷偷跑來看躺在病床上的他,想瞭解一下他傷得到底有多嚴重。
但是那個人是關景諒嗎?
文舒後退,退到病房門口,看一看外頭門板上的號碼,再看一看病人的名字。
沒錯,那天他就是帶她來這間310 病房,而裡頭的病人也叫關景諒沒錯,可是——
他是長這個樣子嗎?!
靈魂跟實體難道長得不一樣?
文舒雖不太瞭解怪力亂神的事,但這件事一看就知道其中有著古怪。她覺得關景諒有事瞞著她,他沒把事情的真相告知。
不行,她得找他來問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他的實體跟靈魂會長得一點都不像?
他在頂樓醫院的天台上,找到了他。
「哇,妳在幹麼?跑得氣喘吁吁,小姐,這裡是醫院耶,不是跑馬場,妳像個火車頭似的沖得老快,不怕被人罵。」
他一看到她,先前的憂鬱表情馬上一掃而空,轉眼間又是那副神清氣爽的模樣。
他告訴她一個大好消息。「妳看。」他抓住她的手,興奮的告訴她,「我碰得到實體了,是不是很棒?」
「是很棒。」她點頭。
「我練好久了,剛剛才第一次成功。」他興致勃勃的說著自己是怎麼練習的,而練好之後,他要做的頭一件事就是幫她洗碗,還有他要去教訓那可惡的老闆一家子。
「怎麼樣,我是不是很夠義氣?」末了,他還拍拍胸脯跟她討賞。
看著他的笑臉,她這才明白在他嘻皮笑臉的背後,其實是一片赤誠之心。
從一開始到現在,他沒有變過,而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卻又騙她?
騙她說他就是那個關景諒!
「你跟我來,我有話要問你。」愈看他這樣,她心頭的那團疑雲更大了。她隱隱約約清楚了一些事,只是不由他親口證實,她不甘心。
「要去哪裡?」關景諒還猶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搞不清楚狀況。
「你來就是了。」他被她拖著跑。
雖然不知道文舒要帶他去哪,但這是頭一次他們手牽著手一起跑。
還是實體比較好。
關景諒忍不住這麼想,有了實體,碰觸對方變得不再是件臣難的事。
他慶幸自己曾經努力過,要不然他可是永遠碰不著她,擁有如此幸福的一刻。
「到了。」文舒帶他到310 病房,兩人隔著玻璃窗看向裡頭的「關景諒」。
她轉頭看他。
他的臉色忽然刷白。
他沒想到關景諒臉上的紗布已經拆下來了。
「他是誰?」文舒問。
他回答,「關景諒。」
「那你呢?你是誰?」
***
他是誰?她想要知道。
他把她帶到醫院的長廊外,坐在長椅子上,跟她說出實情。
他真正的名字叫「方家若」,爸媽都在關家做事,爸爸是關家的司機,媽媽則在關家煮飯。他從小在關家長大,跟正牌的關景諒兩人是同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好朋友,有「死忠兼換帖」的情誼。
出事那天是關景諒的生日,他的朋友辦了個Party 替他慶生,當然方家若也在場。
「那天我們都喝了不少酒,回家的路上碰到警察臨檢,關大哥怕自己酒後開車的事被關伯伯知道後,關伯伯會發脾氣,所以決定開車逃逸,最後因為車速過快發生車禍,我們兩個人都住進了醫院。」
「為什麼騙我說你就是關景諒?」文舒切中問題的核心,這才是她最關心的,他為什麼要冒充別人?
「因為我必須讓妳相信我是有錢人家的小孩。」當時他撞見她家的情況,急於想扶她一把,所以就冒用關大哥的身份,因為他知道她急著賺錢,他必須以那樣的身份出現,她才不會拒絕他。
說來說去,他真的是為了她。
這個答案文舒雖早已隱隱約約明白,但是現在由他親口證實的感覺真的不好受。因為他的理由如此光明正大,害她不能對他生氣,不過,這個該死的笨蛋、白癡,憑他一個司機的兒子能有多少錢?
她曾嫌少的三十萬塊對他而言,根本是他的全部,而他卻把提款卡大方交給她,像是交代後事一樣的要她保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