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子逸卻無法否認,他也像其他男人一樣,被她的美麗與晶燦眼眸中蘊含的神秘暗示給吸引住,妄想破冰而入,點燃她冰封下的熱情。
想到這裡,那股迫切想要接近她的悸動再難壓抑。
彷彿意識到他充滿侵略性的熾熱凝視,寧綺將目光轉向他。當兩人視線交會,她明顯一僵,淺笑的明眸有著短暫的失神。
不管相隔多久,她都認得眼前俊朗出色,體態勁瘦的美男子。他比她印象中要高壯些,深邃的目光銳利懾人,舉手投足間流露出貴族般優雅、奪人的氣勢,渾身散發著驚人的男性魅力。
他偕同身邊的女伴,踩著不疾不徐的步伐來到她面前。寧綺不自覺的咬著下唇,神情戒備。
「好久不見了,阿綺。」他的語調輕柔而親暱,如天鵝絨般柔軟,帶著火焰由她背脊直竄而下,使得她血液加速流動起來。這種口氣一點都不像是對老友的寒暄,反而像是情人間的呢哺。
她發什麼神經呀!寧綺對這番妄想自嘲起來。子逸看她的眼光仍如往昔般「親切」,表情也很自然,哪有什麼情人間的呢喃?
「嗯。」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
「楊,你不幫我們介紹一下嗎?」嬌柔的女性嗓音揚起,說的是英文,寧綺循聲看向他身邊的女伴。
果然是位體態窈窕動人,容貌冶艷的美女。心像被什麼用力揪了一下的微微生疼,她很快以一個禮貌的假笑掩飾過去。
不該意外的。像子逸這般生來富有、強健、智慧過人、又具魅力的天之驕子,身邊不可能沒有女人。寧綺,你在想什麼?都陳年往事了,還在癡心妄想!
雖這麼警惕自己,然而,子逸能在第一眼便認出她來,仍在她心湖投下擾亂的石子。如果他心裡完全沒有她,為什麼能如此迅速的認出她?
但說不定只是子逸認人的本事特別好。像她,還不是一眼便認出他了。
他並非完全沒有改變,歲月使得他更加成熟、穩健,充滿男性魅力。三十歲正當男人的黃金年華,尤其他是個有才華又富有的男子,自然能像一顆超新星般吸引女性的目光。
「Cat?」寧綺沒注意聽子逸對女伴的解說,因為她的男伴對她做出同樣的要求。
她朝身邊高大魁梧的金髮帥哥嫣然一笑,以嫻熟的英語介紹子逸是她兄長的好友,隨即也向子逸介紹男伴丹尼•雷斯頓。
子逸的女伴稚莉珊•瓊斯,對寧綺友善的微笑。然而四眼相對的兩名男子,卻在彼此眼中找到敵意。
這個男人有著絕佳的外貌,是那種英俊男性的典型,舉手投足傲慢自大。他扶在寧綺腰間充滿佔有慾的手勢,暗示著他的勢在必得。
子逸悄悄做了個深呼吸,以與生俱來的冷靜控制體內的躁怒。若不是注意到寧綺本能的閃避丹尼的碰觸,恐怕他先天後天的好脾氣都無法阻止他上前分開兩人的衝動。
男人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就算是再遲鈍的女人也能感覺得到。不知為什麼,寧綺心裡有種莫名的快感。子逸顯然在意她與丹尼的交往。
但這種快感沒持續多久,方娥真「分袂」裡的句子,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利刀剜過她的心房。
活著就為了要挽回失戀的怨
為了贖回那徹底的憾恨
想常常遇見你,在陌路上
想要你看到我的明麗
想要你看見我和他
讓你看到他扶我親密地經過
讓你讀到我重新愛情的詩篇
讓你一生一世惋惜
當珍貴的時候你已失去
但這些有什麼意義?即使子逸認定她和丹尼是天生一對,其實兩人不過是泛泛之交;即使子逸以為她已經從當年的單戀復原,其實她心裡仍然是空了一大塊,永遠都填不回來。她強裝的幸福,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假象罷了!
寧綺悲哀的抖開一抹淒然。直到與子逸再度重逢,她才明瞭根本沒忘記過他。有過的幾次小戀愛,不過是無心的遊戲。就因為無心,才能瀟灑的離開,沒有一點心碎。
她只是想利用其他男人來彌補他離開造成的空虛。然而,那份空虛不但沒有被填補,反而越久越擴大。她不禁也像詩人一樣要問:什麼時候是最後的疲倦呵。來生你若再來,我就永遠不要出世了。
永遠不要出世,相見不如不見,每次的偶遇只是加深她的痛楚,心口的疤永遠好不了。
她決然的咬住下唇,挽著丹尼想要離開,子逸卻突然的抓住她上臂。
「阿綺,你住在哪?」他握住她的神情,像是在宣示不輕易放開她的決心。
寧綺感到好笑,斜睨向他的女伴,暗忖有這位尤物在場,今晚他八成沒空來理她。至於明天,那就對不起了,她寧綺可不是閒人一個,還得趕回哈佛繼續學業。
美麗的唇形扭曲成一抹嘲弄,眉梢眼尾曖昧的一勾,以魅惑的語氣道:「我住紐約宮飯店。」
「好,明天去找你。」
她揚起一串銀鈴似的笑聲,朝他輕睞睫羽,挽著丹尼離開。
子逸困擾的蹙起眉,對手中驟然失去的溫軟觸感悵然若失。他直覺到寧綺的笑聲似在嘲弄,卻不明白原因。想追過去問個清楚時,會場響起鋼琴旋律,是史蒂芬•桑坦「為你癡狂」的樂聲,桑妮•奎斯特要演唱了。
雅莉珊挽著他找了個好位置坐下,子逸在人群中找到寧綺和丹尼,兩人親暱坐在一起的景象,如火石般點燃他胸中的烈焰,把等著聽歌的好心情給破壞了。
那種沉重的焦慮和不安是什麼?為什麼他覺得心好亂,連慣有的冷靜也無法平息這種情緒。整個人有如迷失在一個黝暗的洞穴中,絕望得找不到出路。他努力想要找出原因卻徒勞無功,只是徒增心亂、心痛,讓自己被煩躁的情緒所主宰,幾乎要瘋掉!
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