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臉上的溫度還沒有降下來,儘管室溫宜人,身上僅裹了條薄薄浴巾,她仍覺得熱。
她微垂下眼瞼,邊胡亂塗抹日常的保養品,邊打量鏡裡的楊子逸。
從來沒見過他這麼煩躁。如被鎖在牢籠裡的猛獸,對於自己的處境有滿腔的不滿,想要掙脫箝制卻無法如願,只能以一雙充血的眼眸陰沉的鎖住害他陷入如此困境的人兒,懊惱的噴著怒氣。
「你知道還這樣……」
「我沒怎樣呀。」她仍是聳肩,繼續研究鏡中的子逸。「我是女孩子,洗完澡後當然要保養……」
「我不是說這個!」敢情他說了半天,她卻有聽沒有懂?子逸倍感挫折。「我是指你只裹了條浴巾就出來的事!你忘了房裡還有男人嗎?」
「知道呀。不就是你嘛。」她慢吞吞的回答。
「既然知道,你還這麼做。阿綺,你太教我失望了。一個有教養的淑女,不可能這樣招待房裡的男客,你的作為實在是……」
「喂,你胡說什麼!」她倏地站起來轉身面對他,眼中的漫不經心被兩簇慍怒所取代,惱火的瞪視他。「要不是因為你是楊子逸,我連讓你進房門都不可能,你現在倒教訓起我來!」
她的話讓他滿腔的不悅瞬間消散,語氣也跟著放柔了下來,「這麼說,你只在我面前……」
「我相信你的人格。」彷彿察覺到他急促的呼吸頻率,寧綺轉怒為笑,媚眼裡閃過一抹狡黠,走到他面前,仰著臉對他潮紅的臉頰吐氣如蘭的道:「你是楊哥哥嘛!」
子逸在聽到「楊哥哥」時表情丕變,寧綺眼裡有抹恍然大悟。這不是第一次了,先前他也是一副彆扭至極的模樣,彷彿「楊哥哥」三字和唐三藏用來制孫猴子的金箍咒有異曲同工之妙。當時她並未放在心上,直到發現他停留在她身上的熾熱眼光。
寧綺不是笨蛋,男人對女人產生慾望的眼光她認得出來,只是無法相信子逸竟會對她有慾望。她謹慎的盯視他,試著想從他剛毅的臉部線條窺出端倪來,但他緊繃的撲克睥臉,除了陰鬱外,倒瞧不出太大的情緒波動。寧綺只得再下一道猛藥。
「其實我是忘了帶換洗衣物進浴室,想到楊哥哥你素有柳下惠之稱,我根本毋需擔心,所以才放大膽子只繫了條浴巾就走出來。今天要是換成胡哥哥那頭大色狼,我才不敢呢!」她銀鈐般的嗓音吟哦似的逸出,嬌軀進一步的朝他靠近,媚眼醉人的仰看著他。
子逸陰沉的俯視她笑得像頭狐狸般的嬌顏,苦澀的滋味不斷湧上。就算是柳下惠也有動情的時候吧?何況他根本不認為自己是。
「我又不姓柳。」他賭氣的道。退回原來坐的椅子,與她保持距離。想到寧綺根本不將他視為有慾望的男人,他的心情更低落。
她的回應是連串嬌笑。纖細赤裸的兩手按在他座椅的把手上,朝他俯下身,暴露出浴巾遮不住的無邊春色,令他一時忘了呼吸。
「楊柳本是一家呀!」她曖昧的低啞著嗓音。
「阿綺,再怎麼說我都是有血有肉的男人,你不該這樣挑逗我。」目光像被強力膠固定住,盯視隱約浮現的丘壑,緊抿的嘴唇不情願的吐出警告的言語。
沒料到他肯承認對她並非無動於衷。驚喜之餘,寧綺知道她應該在這時候收手,體內卻有一股玩火的衝動,讓她不聽勸告,大膽的坐到他腿上。
她隱約聽見子逸的抽氣聲,隔著他名家設計的西裝褲可以感應到他強健的大腿肌肉不自然的收縮。如果她還有理智的話,應該立即跳開,但寧綺反而大膽的在他充滿熾熱火焰的目光下,伸手拿取茶几上的一小塊三明治送進嘴裡。
「我才沒有挑逗你呢。我只是肚子餓了!」她拍拍瘦扁的小腹,噗哧一笑,眼裡閃動著小女孩惡作劇得逞的調皮。
「阿綺你……」子逸有種被人捉弄、欲哭無淚的惱怒。更慘的是,即使隔著長褲他都感覺得到寧綺凝脂般的肌膚觸感,胯間的腫脹使得褲頭窄擠起來。
「你現在一定很後悔吧?放棄雅莉珊那樣的尤物,跑來跟我這個促狹鬼周旋。」她笑瞇瞇的在他身上搖呀搖,邊吃著三明治,邊說著口是心非的話。「我說楊哥哥呀,我再怎麼開放也不可能誘惑你,是不是?」
今晚她不知問過他多少回是不是了,每次都像把利刃凌遲他的心。他受夠了!被她像諷刺、又似無辜的語氣一再刺傷,被她充滿女人魅力的嬌軀一再撩撥,他知道只要一個觸媒,下一秒鐘他不曉得會做出什麼事來!
「我要走了!」他捉住她肩膀想要推開她,然而,當火熱的掌心碰觸到她冰冷瑩嫩的肌膚,他卻握緊,捨不得移開。
那雙男人的手掌不像先前那樣冰冷,反而有種灼熱的濕氣往外輻射。寧綺輕輕顫抖起來,眼光落在他抿得極緊的一雙唇瓣。
他在生氣嗎?子逸向來溫和,但他不是沒脾氣的,寧綺清楚這點。她是故意惹他。
為什麼惹他?表面上是想證明,即使是楊子逸也無法對她的女性魅力視而不見;實際上呢?
一些糾纏、紛亂的思緒在腦海中炸開,牽扯的無非是愛慾憎妒的是非恩怨。曾經以為對他的情意已在紅塵中成了雲煙,怎知重新回首時,才發現她最牽掛的仍是他。
原來,她依然戀慕著他,如往昔那個無憂的少女一樣愛著他。但她卻沒有少女時的勇氣,能再次捧著心求他眷顧,如今的她只能用遊戲的方式掩飾真心。
如果慾望也是可以得到他的方式之一,她何必用愛情困住他?一段露水姻緣不也足夠?畢竟,她已經二十五歲了,想要體驗情慾算是正常。
一個二十五歲的處女,她那些同學都在笑她,正好可以趁這時候終結這令她尷尬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