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ㄏㄡ!周公,你到底去哪了?」她憤怒的質問。
然而下一秒望向一旁空蕩蕩的床位,抖擻的肩膀終於黯然的垂下。
「大叔怎麼還沒忙完?」她不禁抱怨著。
在睡前和大叔說說話,已經成了一種習慣,雖然大多時候她的古靈精怪總是把他氣得半死,可內心總覺得萬分開心。尤其在看見大叔憤怒的眼睛裡有著自己的笑臉,那一刻,她竟然有股衝動想要站起來手舞足蹈。
只是近來,大叔下班的時間越來越晚,待在書房的時間越來越長,好幾次她都得硬撐著昏昏欲睡的雙眸才能隱約聽到他歸來的腳步聲。
見他一面都不容易了,更遑論是能和他說說話。
該怎麼辦?這就好像犯了毒癮的毒蟲,血液裡毒品的濃度一旦太低,整個人都會渾身不對勁,此時此刻的她就是這樣。
至少,讓她跟他說說話也好,拜託啊老天爺,她誠摯的祈禱著。
說也巧,興許是祈禱生效了,十分鐘後,項莫軻的心彷彿是受到召喚,刻意輕緩的腳步聲終於從書房走了出來。她興奮的用棉被裹住自己,放緩了呼吸,佯裝睡去的側著身子,心裡卻偷偷密謀著待會要給大叔一個惡作劇。
「唔,已經睡了?」隔著些許距離,項莫軻望了望蜷縮在床上的人,他以為這個時間回房應該可以和她說上幾句話的,然而看到縮躲在被窩的身影時,心裡竟然有股不知名的微酸失落。
她怕冷,空調溫度只要低於二十五度,她就想裹棉被,瞧,連睡覺都把自己包得密實。
偏偏他怕熱,為此,他們曾經一度有過爭執,後來他讓出大半的被子才順利達成室溫協議。
為了不驚擾她,他小心翼翼的躺上了自己的位置,僅僅拉過被子一角蓋住腹部。
心空空的,他盯著歇息的藝術燈回應的只有黑暗,忍不住看看身邊的人,一度猶豫著要不要把她喊醒。
唉,罷了罷了,能吃能睡就是福,至少這張床上有個能安穩睡去的靈魂。
命令自己閉上眼睛,他決定自己品味睡前的思緒就好。
寂靜蔓延……
黑暗中,有一隻手冷不防的從被窩中偷偷伸出,扣緊遙控器的手指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室內空調溫度給調高了。
無聲無息,那隻手的主人不禁讚歎起高科技的超靜音優點。
滴答、滴答……夜晚時鐘的走動格外清晰,不消須臾,怕熱又敏感的項莫軻開始覺得渾身燥熱難眠,整個人焦躁的翻來覆去。
「奇怪,怎麼突然變熱了?」
「大叔!」忽地,背對的身子突然喊了出聲。
他連忙定住身體的翻動。「我吵醒你了嗎?抱歉。」
「別動來動去的。」佯裝嚴肅不悅。
「我知道。」他深感抱歉,然而接下來儘管他努力告訴自己心靜自然涼,可是,溫度卻始終沒有下降的趨勢。
項莫軻極度怕熱,尤其是台灣的夏天,他更依賴科技的協助來維持身體涼爽,這一度被趙尹薇列舉為冷血的證據。
須臾,他受不了的把被子全掀開。
身旁的人兒忿忿不平道:「大叔,你吵醒我了,送我一個禮物。」大有命令的口吻。
「百貨公司已經打烊關門了。」儘管有歉意,可他實在受不了,拚命用手搧著風說。
「你沒聽過禮輕情意重嗎?」
「有,當然有,但是偏偏沒聽你說過。」燥熱難眠的項莫軻索性跟她抬起槓。
「不答應,你會後悔的。」她警告。
「後悔?」他驀然一驚,「你想玩啥把戲?」又是拚命的搧風。
「不是把戲,是禮物。」
「OK!請說你的禮物吧!」他真的快要熱昏了。
「唱首歌給我聽,我需要幫助睡眠,但是嚴禁搖籃曲、晚安曲。」趙尹薇刁難道。
「三民主義,吾黨所宗……」
「大叔,你太敷衍了,拒收!」
「不然要唱什麼?」微慍。他都快熱死了,這女人吵啥吵?
「小薇。」
「小薇?這是人名還是歌?我沒聽過,不會。」
「我唱一小段,你跟著唱。」
「我考慮。」熱,怎麼會這麼熱?
「沒有轉圜的餘地,聽著,」趙尹薇清清喉嚨,「小薇啊,你可知道我多愛你,我要帶你,飛到天上去……快唱!」她催促著。
該死,這是什麼噁心巴拉的歌?最好他會得了失心瘋對她唱這種歌啦!
「抱歉,不懂音律,你要失望了。」他斷然拒絕。
摁開床頭燈亮出空調遙控器,她露出賊笑,「我真的會失望嗎?你說,我如果把它砸爛,有人可能一整晚都要揮汗如雨了。」
「該死!趙尹薇,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把遙控器拿來——」
反手一收。「快唱!」
「快拿來——」他火冒三丈的吼。
「不給。」她存心挑釁。
難得能這樣脅迫大叔,不好好的逗弄他一回,實在太可惜了。
「趙尹薇,你完了你。」項莫軻決定伸手搶奪。
只見偌大的雙人床上,一個忙著守護住遙控器的掌控權,一個積極的進攻搶奪,一陣你推我搡的拉扯,忽地,脆弱的睡衣發出一陣棄守的撕裂聲——
他停住動作,兩眼瞪著正前方露出大片的雪白肌膚。
涼風掠過肌膚,趙尹薇趕忙低頭一瞧——
「啊!臭大叔,你這個大色狼!」二話不說掄起拳就往他臉上攻擊去。
為了閃避她氣勢凌人的拳頭,他順勢往後仰去,心急之餘卻忘了估計退路,砰的一聲巨響,可憐的項莫軻當場以仰躺之姿狠狠摔躺在地上,苦不堪言。
「趙、尹、薇,我一定要殺了你!」他咬牙切齒的說。
杏眼圓瞪,她趴在床沿對他吐舌扮鬼臉,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ㄌㄩㄝ,你活該。」
兩人互不相讓的瞪著對方,僵持著。
許久,項莫軻的退讓才讓這場意外干戈平息,兩人重新躺回床上。
「你困了嗎?」腦海中,雪白肌膚徘徊不去。
「還好。」她彆扭的偷偷拉著被扯破的睡衣,心裡嘀咕著一定要叫大叔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