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亞詢幾乎可以預見她的孩子不幸的未來。
「那你想怎麼樣?」她抬起臉來問他。
蔣牧淮想激她,叫她把孩子拿掉。
可見到她那蒼白的臉,顯出她整個人極為脆弱,彷彿他稍稍一用力,她就會被他給捏碎似的。
要她把孩子拿掉的話,他說不出口。
關亞詢卻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他不要孩子。
這是當然的,畢竟蔣牧淮雖過盡千帆,但是他愛的人只有一個。在他眾多的緋聞裡,從沒有一個女人傳出有他的骨肉,這足以見得他的防範措施做得有多嚴密。
「出去。」她不想見到他。「你出去。」她將臉別開,「走開、走開——」關亞詢倏地吼叫起來,情緒也跟著失控。
一直守在門外怕出事的林醫生一聽見關亞詢大叫,很快的推門而入,勸蔣牧淮離開。
「蔣先生,你讓關小姐靜一靜吧。」
蔣牧淮知道自己搞砸了,但他發誓,他的本意不是這樣的。「我……」他才要開口解釋,林醫生卻急急的搖頭,要他先出去再說。
「現在關小姐根本聽不進任何話。」蔣先生縱使說了也是徒勞無功。
蔣牧淮眼見關亞詢一副多看他一眼也不願意的態度,也覺得現在不是把事情談開的好時機。
「那我先走了。」他向林醫生告辭,卻沒跟關亞詢說再見,因為沒有先跟別人低頭的習慣,現在關亞詢明顯是在生他的氣,但要他拉下臉先跟她道歉,他怎麼也做不出來。
他轉身離去,沒多說一句要她保重的話,而這樣的表現彷彿一記鞭笞直直的朝關亞詢打過來。
她發現這種被忽視的感覺竟然會讓她心痛難當!
可是,為什麼呢?她不是早就知道他對她根本是無情的嗎?那麼她的心又為什麼還會痛?
她的手揪著胸口,又想到自己如此堅強,尚且不能承受蔣牧淮的冷絕,那麼她的孩子又怎承受得了父親對他的漠視?
她幾乎可以預見這孩子的一生。
一個私生子——那是個不名譽的烙印。
想到這,她突然有了決定。
她不要她的孩子是個私生子。
「我不要他。」關亞詢喃喃低語著。
「什麼?」林醫生聽到她說話,但沒聽清楚。
關亞詢抬起頭來,再說一次,「我要把孩子拿掉。」
這一次,她說得堅定,林醫生也聽清楚了,卻不贊成她如此草率的決定。「關小姐,孩子現在還小,我們不必急著作決定,或許……你再跟蔣先生商量看看比較好。」
「為什麼要跟他商量?」關亞詢反問道。「他不是我的什麼人,我才是那個有權決定孩子未來的人。」
「可是蔣先生是孩子的父親。」
「他不是。」因為他不要這個孩子。她一直都知道這個事實。「他愛的只有喬雲,當然也只願意喬雲生他的小孩。而我是破壞他婚姻的第三者,是我一手導演了他們的離婚。為此,蔣牧淮恨我都來不及了,怎麼還會愛我的孩子。」
與其讓他憎惡,不如由她親手扼殺孩子的生命。
一個不受期待的孩子,縱使活下來也不會快樂。
「我不要他。」關亞詢再一次開口,彷彿她說得愈多次,那股意念就愈堅定,她不給自己有任何退縮的餘地。「現在就動手術。」
「關小姐……」
「你不幫我,我就去找別人。如果正直的醫生不願意,那我就找密醫,他們只為錢,不會 唆唆的勸我一大堆。」關亞詢變相地威脅林醫生,言明要是他不願意幫她,那麼她會不顧生命安全去找密醫幫忙。
林醫生怕的就是她的衝動。
這女人的性子更剛烈,他早就提醒過蔣先生別激怒關小姐的,沒想到還是發生這樣的事。
林醫生還在考慮中。
關亞詢卻沒那個耐性等他,她翻身下床找鞋子穿。
「你要去哪裡?」
「辦出院,我不想讓他在我肚子裡多待一天。」多一天就多一份不捨,這孩子就會長大一點,殺了他,她會有罪惡感。
「如果你不願意幫我,那麼請你不要阻擋我。」她撥開林醫生扶她的手。
「好,我幫你動手術。」林醫生無奈的答應了。「但是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動手術會有危險。」他決定能拖延就盡量拖延。
關亞詢根本不接受這樣的說辭。「我挺得住。」
她的目光堅定且不容置疑,林醫生知道自己是勸不了她了。
「好吧,我去安排你動手術。」
「我還要拿掉子宮。」關亞詢再度開口。
她的決定再次驚得林醫生愣在原地。
「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不想再殺死另一個孩子。」她不想再造孽一次,為此她斬草除根,杜絕下一個生命。
「你們可以避孕啊。」林醫生勸她。
關亞詢不聽。
「關小姐,你還年輕……」
「卻沒有未來可以期待。」
她清楚自己一旦落入蔣牧淮手裡便沒有脫身的機會。她的處境她自己最清楚,而這樣的結局早在她處心積慮慫恿喬雲離開蔣牧淮,親手斬斷他的婚姻時,就已經預見,所以她早做好了心理準備,或許現在她仍會心痛,但她相信心痛的時間不會太久,她終會適應的。
? ? ?
在為關亞詢動手術前,林醫生一直試著連絡蔣牧淮,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蔣家的新聞鬧得太大,打去蔣氏集團,蔣牧淮的秘書雖說她會連絡他,但是他卻遲遲沒接到蔣牧淮的回電。
他也打電話去蔣家,但顯然的蔣家兩老對關亞詢的印象是破壞別人家庭的狐狸精,反倒希望她盡快拿掉孩子。
隨著動手術的時間愈來愈近,林醫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他的一舉一動全落入關亞詢眼裡。
她知道林醫生急著連絡蔣牧淮,她沒有阻止,因為她心底深處竟有那麼一絲絲的期待,希望他會來。
可是最後他還是沒來。
所以她再一次的死心。
「林醫生,時間到了。」穿著醫院病人的袍子,關亞詢一臉蒼白地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