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把妳養得太離經叛道了些?」慕青城望著妹妹的眼神中帶著笑意,完全瞧不出他對於妹妹的意見有任何的懊惱。
「大哥,現在我不是重點,重點是你。」不讓他狡猾地迴避,慕青嵐精準地點出問題所在。
「對我而言,現在的她只是一個有趣的玩具,至於未來……」他用一個輕鬆的聳肩帶過。
身為一個商人,他從來就不會把話說死,所以對於妹妹的追問,他選擇了留有餘地的回答。
事實上,娶妻這件事對他而言一向都不重要,自然也沒想過自己的妻子該是怎樣的女人。
不可否認的,黎謹言這個初來到慕府的丫鬟用她超乎一般人的鎮定和思緒攫取了他的注意。
但……這就是愛嗎?
他不這麼認為,不過,他也很期待他們之間會激盪出什麼樣的火花。
那應該挺有趣的吧!
*** *** ***
一個處子之身能值得上多少?
事實上,在這個算不上富饒的年頭裡,它真的值不了幾個錢。
貧苦的農家,為了區區幾十兩賣女兒以求一時溫飽是時有所聞的。
他願意出一千兩買她的貞操,算得上是慷慨了。
如果換作是別的姑娘家,肯定喜形於色的連忙答應了,甚至還可能在心裡編織一個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
但黎謹言並不是一般的傻姑娘,在她少數有幸能讀到的書中,有著太多以色侍人者的悲哀與淒涼。
這兩者打小到大她嘗得太多,是她這輩子都不再需要的東西。
而銀兩,她很需要,更需要一個可以讓她永遠從貧窮中翻身的機會。
所以……
紅嫩嫩的唇瓣嵌進編貝般的皓齒之中,正當她還在努力思索著該怎麼做時,薄薄的門扉上突然響起兩記輕敲聲。
那為她帶來無數的疑惑,因為她才進府中幾天,壓根就沒有什麼朋友,更別提會有人在這三更半夜來找她。
她想說服自己剛剛的敲門聲是她聽錯了,可是接下來的敲門聲卻讓她不得不帶著滿心的納悶去應門。
「米大夫?」看到來人,她驚訝的低呼一聲,完全想不到會在這個時候看到只有一面之緣的米橫天。
「抱歉,打擾了。」給了她一記溫文的笑,米橫天對待她的態度和今天晌午時對待慕青城的截然不同。
「米大夫有事?」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不解他為什麼深夜叨擾,但她也沒有拒人於千里之外。
「沒事,只是想找妳聊聊。」在她不解的目光中,他恣意地步至亭子裡的石桌邊,然後好整以暇的落坐。
「奴婢不以為自己有什麼可以和米大夫聊的。」
「別對我自稱奴婢,在慕府,我並不比妳尊貴多少。」聽到她那謙卑的自稱,原本一臉笑意的米橫天皺起眉頭。
「你是個大夫,而我只是個小丫鬟。」她謹記著當初入府時,羅總管對她的告誡──要尊主如天,要懂進退。
雖然她常常會忍不住對慕青城做出「以下犯上」的事來,但那都是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之下。
「其實,我不過是一個被朝廷貶為奴隸的醫官,所以認真說起來,妳的身份還比我尊貴些。」
他是一個沒有自由的奴隸,是被慕青城買進府裡來的,要不是先父當年和慕府有點交情,只怕他早已不知流落到哪個官宦人家,受盡屈辱了。
「呃?」被他說出來的話給嚇一大跳,一時之間,她只能傻愣愣地瞪著滿臉帶笑的他。
她應該是聽錯了吧?
瞧瞧米大夫氣宇軒昂的,還有稍早時與慕青城的應對,哪裡有身為奴隸的影子?
顯然從她的表情中看出她的想法,米橫天朗朗的一笑,落落大方地說:「妳並沒有聽錯,我的確是官冊上列了名的奴。」
「那、那……」震驚之餘,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畢竟任何人若是突然之間由官變奴,那就像是由天邊掉到地上一般,她很想安慰他,卻又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呵,真是個善良的姑娘,外表看起來清清冷冷,但眸中的那抹憐憫與溫暖卻是騙不了人的。
就像……「她」一樣。
「妳並不需要替我感到可惜,當不當官不重要,為奴為僕亦不可恥,反正日子還是這麼一天天的過。」正所謂官場如戰場,朝中有幾個奸佞小人也不足為奇,是他自己一時大意,有了這樣的磨難也屬應該。
「嗯。」既然他說不用安慰他,黎謹言也懶得多費心神,她點點頭,眸中卻還是殘存著濃濃的疑惑。
難不成米大夫是專程來告訴她,他的地位並沒有高她一等嗎?
他應該不是這麼無聊的人才對啊!
沒有漏看她眸中的警戒和疑惑,但米橫天對於她的提防態度也不以為意。
「不過有件事我一直縈掛於懷,而這便是我今天夜訪妳的原因。」他毫不迂迴,直接如她所願地切入主題。
「這事與我有關?」聽他這麼一說,她臉上的疑惑更深了。
她與他算是素昧平生,她不認為才初認識的他們,有什麼事是值得他深夜來訪的。
「我還不確定,所以今晚才會過來,想要請問,妳祖籍何處?」
黎謹言面露異色,眸中再次閃過警戒,對於他的問題,選擇沉默以對。
「妳若不想說,我不會勉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他語氣稍頓,似乎是在思索著該怎麼說服她。
「我會這麼問,不過是因為晌午在替妳包紮時,發現妳手上烙著一朵梅痕,我以為……」
米橫天並沒有因為她的猶豫而不悅,僅是用瞭然的語氣,誠懇地解釋自己並無惡意。
但是,他的話都還沒說完,身後卻驀地傳來慕青城譏誚的嗓音。
「我還以為此時此刻府裡所有的人都應該安寢了,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有那個閒情逸致在這兒賞月說心事。」
緩步踱來的慕青城先是惡狠狠地瞪了黎謹言一眼,這才將目光轉到米橫天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