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飛快的回頭,纖弱身軀同時頹倒在地上。
他咬牙走出大門,來到路燈下,看著地上即使渾身濕透,暈了過去,仍倔強得不肯離開,更不願意開口求救的小女人。
緩緩在她身旁蹲下,生平第一次他冷靜的面容掀起了驚天波瀾,惱怒得想要殺回池家,忤逆犯上的對臭老頭怒吼一番。
沒事不安好心眼,送什麼生日禮物給他,卻累得他一整夜沒陲,陪這個麻煩又趕不走的「禮物」瞎耗!
伸手撫上她的額頭,燒熱立刻傳回掌心,他寒眸瞇起,難得失控的一邊咒罵一連將她抱起。
快速走進屋裡,他拿起車鑰匙,決定趕緊將她送醫急救。
卻怎麼都沒料到,這回絕無僅有的心軟,竟會為自己招惹來往後七年曖昧不明的同居糾纏。
第二章
七年後
只點亮一盞燈的客廳裡,二十六歲的楚淨像個陶瓷人偶,安靜的坐在沙發一角,目光失神的盯著牆上的掛鐘。
已經八點了。
她轉頭看向一旁飯廳桌上絲毫未動的晚餐。
兩副碗筷都擺在七年來習慣放的位置上,那男人永遠都坐在長形餐桌的這一頭,和另一頭的她遙遙相望。
歎口氣,她起身走到餐桌旁,坐在自己熟悉的位子上,拿起筷子,將下班後急忙趕去超市買回來,接著又費心烹調的菜餚,一一夾起往嘴裡送。
知道心裡掛念的那個男人今天可能不會回來了,她面無表情的每道菜都夾一點往嘴裡送,然後起身將飯菜端進廚房,輕輕倒進角落的廚餘回收桶。
這個小廚房,她待了七年。
從他二十三歲生日那晚開始,她厚著臉皮賴著不走,直到今天,他研究所都畢業許久,池家企業的工作讓他忙得時常加班,她還是謹守當初和池老太爺的約定,七年來都沒有離開過這個男人的家。
只是這樣的日子,真的很煎熬……
已不記得是從何時開始,她習慣每晚在餐桌上擺好兩人的碗筷,等待他下班回來和自己共進晚餐。
雖然吃飯時他習慣安靜,不太跟她說話,但是只要看見他在身旁,她就會好開心,忍不住多吃一點東西。
對她而言,他是她生命中的貴人,更是她這七年來努力伺候,不敢稍有怠慢的主人。
除此之外,她知道在自己心裡還有更深的眷戀,深切到只能一輩子埋在記憶裡,永遠都不被允許說出口。
因為她清楚的知道他們之間不會有未來,就算將來他要結婚了,她也永遠不會是他選擇的那一個,但是她依舊愚昧癡迷,固執得只想將他鏤刻在心裡,塞填得再也沒有空隙可以留給其他男人。
她深愛一個人,可是這男人卻又不是她能愛的人!
這些年來,她很清楚的知道他還有其他的女人,或者應該說,他明白她會幫他掩飾和情婦們的風流韻事,所以更加化暗為明和情婦出遊,或是在那些女人家裡過夜。
而她卻因為心軟,不願意讓他被叫回池家挨罵,這些年來總是能掩飾幾分就做幾分。
知道她不會告狀,更不會開口要求什麼,所以他便有恃無恐,一個月當中總是有一半時間住在情婦那兒,剩餘的十五天,大部分時間睡在公司宿舍,想到她時才會偶爾回這個家住幾天。
留她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別墅裡,心痛等待卻又無計可施。
到底是誰說七年的時間很快就過去?
直到今天,她才發現這條路其實真的很遠,而且非常難走!
她當初怎麼會那麼天真,以為只要忍耐,時間很快就會過去。
結果認識的朋友,大學同學、高中學妹,一個接一個結婚生子,而她只能在每次喜宴上,看著別人攜家帶眷、成雙成對,自己卻形單影隻,身旁連個相伴的男友都沒有。
不知情的人問她有沒有男友,她都笑笑的說沒有,腦海卻總是浮現他的面容。
他應該不算是她的男朋友吧?
卻是她用了七年的青春去愛的男人!
或許是初次見面時他眼神中的深邃洶湧讓她動了心,也可能是下大雨那個夜晚他帶她去看醫生,然後徹夜不眠守在她身旁的情景太令人動容,所以一開始她就沒有退路,控制不了的跌入深愛的泥沼。
七年了,她愛得很深,跌得也很痛,更苦的是永遠都不可能得到回應,所以她總是一邊期盼他回家,卻又一邊痛苦的想著寧願他別回來。
只要他能在情婦那兒待著,繼續將她丟在這兒不聞不問,當她嘗遍孤寂心酸後,或許就會有勇氣徹底將他從心裡推開,然後等今年和池老太爺的約定期滿,她就可以從容離去,再也不帶半點憾恨心酸。
謝謝他不愛她,謝謝他許久才回來一次,更謝謝他看她的時候冷淡得像是陌生人,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死心,清楚的明白兩人之間永遠不會有結局。
是的,永遠不會有未來,所以不該再奢想了!
在水龍頭拚命狂洩的清水下,她戴著手套刷洗碗筷,一邊看著洗碗精的泡沫流進水管。
髒掉的水可以循著水管流進大海,可是她的青春卻逐日流逝,找不到一個可以收容她寂寥身影的臂彎。
或許真的得等離開這裡後,她的人生路才能真正從頭再來吧!
她邊洗邊想,口袋裡的手機卻在此時響起,她眼神一亮,趕緊脫下手套,胡亂擦了下手,便掏出手機。
這支手機是她住進這裡後,某一天他忽然交給她的,雖然是他用過的,機型有些老舊,卻讓她寶貝多年都不敢弄壞,就伯哪天會漏接他的來電。
「我是楚淨。」她雀躍不已的接通電話,壓抑的開口。
「是我。」他不慍不火,照例是冰冷又簡潔的吩咐道:「我今天晚上加班,你不用等我。」
「好。」她咬著唇,沒有異議的點了下頭,一邊聽著他快速切斷通話。
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她在只有自己孤獨身影的廚房裡,靠著冰箱緩緩閉上眼,一滴淚水由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