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那你來這裡做什麼?我不覺得你跟我外公還有什麼話可說!」他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再往後退。
「如果你要這樣想,那就是吧!」她睜大眼睛望著他,努力不讓自己的失望表現出來。
現在她才發現,他們之前連對話次數都寥寥可數,稀少到完全沒有溝通可言,好像永遠都是他吩咐,然後她照做。
所以此刻才會僵硬到兩人對望,不曉得該拿對方怎麼辦。
掙脫他的手,她鼓起勇氣不再看他,低頭往前走,決心試著將他拋在腦後。
他錯愕的瞪視她的背影,完全沒料到一個平日看起來那麼柔順聽話的女人,有一天會毫不遲疑的甩開自己的手。
一股不安又難以形容的情緒浮上心頭,他目光一冷,大步追上前,抓住她的手臂拖往車庫。
沒有開口,他使勁拉開車門,粗魯的將她推入前座乘客座位,自己再繞到另一邊,進入駕駛座。
「怎麼了?你不是應該要去見池老太爺?」完全沒料到他會這麼衝動的將自己拉上車,楚淨錯愕的瞪大眼。
「閉嘴!有什麼好見的?!」他也不曉得自己的怒氣從何而來,但就是忍不住爆出斥喝。
老頭叫他回家,想都知道是要罵人,那麼有沒有進屋見老頭都沒差別,因為反正到最後一定也是大吵一架收場。
他發動車子,火氣旺盛的猛踩油門,將車子開出池家。
才在山間馬路上疾馳沒五分鐘,褲袋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掏出手機看了下,在確認上頭的號碼是由池家撥出之後,臉色一沉,乾脆關機,將手機往後座扔。
看見這樣的舉動,就算再遲鈍的人也曉得他在生氣。
楚淨擰眉,不安的開始挪動身子往車門靠。
就算現在車子在行駛中不能跳車逃命,至少與他保持距離可以暫時擔保自己不會被波及。
他冷眸一瞄,看見她的舉動,立刻按下中控鎖,鎖上車門,同時冷冷的說:「別妄想開門出去,除非你想摔死自己!把安全帶繫好。」
「你……」她又氣又惱,無話可說的望他一眼,只覺得他好霸道、好可惡,卻還是乖乖聽話,繫上安全帶。
黑夜山路上,車子疾速奔馳,楚淨的一顆心也跟著上下晃蕩。
過去的夜晚,除了偶爾的交纏,她從沒像現在這樣,在狹小的空間和他共處。
說來也真可笑,這些年除了那個「家」,她根本就沒在外頭和他同時出現過。
這輛車她看了七年,卻只有在他生日的那個雨夜因為發燒昏厥,迷迷濛濛記得自己似乎讓他抱上車,此後整整七年,就都沒再坐過他的車。
閉上眼,她將臉朝向窗戶,只覺得心裡有滿滿的苦澀漫出。
他的車子載過很多女人,就是沒有她的位置……如同他的心,永遠沒有空位留給她!
「你到底跟我外公說了什麼?」眼睛直視前方,手握方向盤,他關心的還是這件事。
他能相信她嗎?
她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女人?
他真的不相信事情都鬧成這樣,她還忍得住沒有對臭老頭報告自己一直以來的荒唐與放浪。
「我什麼都沒說。」她歎口氣,知道他不會那麼輕易相信自己說的話。
「真的?」他挑眉,乘隙轉頭看她一眼。
還以為會在她臉上看見亟欲辯解的神情,卻發現她忽然側過頭看向自己,苦笑無力的表情,讓他忍不住擰眉。
「如果你不相信我說的,那就別相信。能不能停一下車?」她苦澀的笑說。
儘管不解,他還是緊急煞住車子。
她伸手打開車門,走出車外。
「不用管我了,如果你跟其他人約好了就快點過去,我可以自己回去。」
跟她在一起,他應該覺得非常勉強吧!
她不想強人所難,更不願勉強一個心裡沒有自己的男人待在身邊。
她想他最近常在其他女人那裡過夜,所以今天應該也不會回去了。
「我跟誰約了?」聽不懂她的話,他目光一沉,忽然打開車門,從駕駛座走下來。
車子停在馬路中央,他一手放在車門上,一邊瞪著她的背影。
這女人在說什麼鬼話,他何時說自己跟人有約了?
「如果換洗的衣物不夠,明天早上我會替你準備好,就放在門邊,你一開門便會看到。」沒有回頭,她背對著他把話說完,逕自低頭往山下走去。
雖然是夏天的夜晚,但是山風還是讓她冷得發顫,似乎再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溫暖她的身子。
如果必須嘗盡痛苦才能讓自己死心,那麼她會好好將這種苦楚嘗過一遍,然後將來要離開時,就不會再有那麼多流不出的眼淚,灼得人心頭發酸。
「楚淨……」他終於弄懂她話中的意思,莫名的怒火瞬間襲來。
聽見他的斥吼,她一愣,然後再次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看見她的反應,他目光如冰,寒冷得幾乎能讓眼神掃過之處都瞬間結為冰霜。
他不懂,真的不明白!
每個曾經在他身邊待過的女人,無不傾盡全力想多留他一秒鐘,唯獨她如此難懂,永遠都只會鬆手將他推出去,寧願讓他到別的女人那裡過夜,也不肯開口求他多留片刻。
還是說,在她心裡,他就真的只是報恩的對象,她用身子、用青春來償還欠池家的債務?
她到底當他是什麼了?
難道他連一點值得她付出真心的價值都沒有?
越想越火大,他表面平靜無波,心裡卻燃燒著熊熊怒火。
他坐進車內,乾脆聽她的話,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楚淨僵了下,驀地停下腳步,轉身背對車道,望著山下那頭的萬家燈火。
每一盞燈都代表一個等待家人回去的守候,明明是倦鳥歸巢,闔家圍在餐桌旁吃飯的時刻,她卻找不到自己的家。
想到沒有一個地方能收留她,不禁感到心酸。
和那個男人的「家」,等下個禮拜他生日過後,她就再也不能跨進一步,而有母親和弟妹的那個家,現在的她根本就不敢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