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為你們在彼此面前總是呈現最自然、真誠的一面,相處自在,一點也不需要偽裝吧?」齊予笑睇著弟弟。「老實說,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去追羽茵嗎?」
君戎想都不想地笑說:「四哥,你想當月老也別把紅線亂牽,我和羽茵只是哥兒們。」
「羽茵是把你當哥兒們沒錯,但你呢?」齊予為他分析起來。「你到美國的第一天,一聽到羽茵在電話中哭泣,就不管雨打雷劈、路遙夜深,立刻瞞著我開了好幾個小時的車趕去;為了哄她開心,一個大男人還故意天天在她面前耍寶、裝可愛,她在你心目中的地位那麼重要、讓你那麼在乎,真的只是因為朋友而已?」
沒來由地,君戎被說得一陣心虛。
「人家不是常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嗎?別忘了,當年大哥和意芯互相來電,我可是比雙方當事人還早看出來喔!那時候,他們還互看彼此不順眼呢,最後不也結婚了?」齊予拍拍他的肩,淺笑說:「仔細想想,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想跟羽茵當一輩子的朋友吧!」
該說的都說了,齊予也不多言,起身就離開了弟弟的房間。
「唉……」
君戎煩躁地搔搔頭,真的被說得有些動搖了。
在他床上撒滿了羽茵巧笑倩兮的美麗照片,他不禁想起當年她喝醉後被她強吻的往事。而不久前,他又在她含淚入睡時,不由自主地吻了她。
老實說,兩次他都有怦然心動的感覺,卻分不清是一時衝動,還是一時憐憫?
捫心自問,他也搞不清自己對羽茵到底有沒有一絲男女之情?他認為那些在他心頭的異樣感覺,不過是他對這個超級好朋友特別強烈的佔有慾,又怕真的被四哥說中,那就是愛——
一時之間,他自己也理不出頭緒。
「管他的!反正羽茵也不可能那麼快就走出失戀的陰影,我又接了一部片要到大陸待幾個月,一切就等我從大陸回來再說吧!」
他整個人在床上躺平,對著天花板喃喃自語。
*** *** ***
三個月後
在冰天雪地的瀋陽拍戲,拍得君戎苦哈哈的,外頭什麼燈節、秧歌活動明明熱鬧非凡,他卻一天到晚不是待在片場、就是旅館,睡覺補眠都不夠時間了,哪還有空去湊熱鬧,日子乏味到他都懶得記住今天是何年何月。
「唉,手機又沒訊號了!」
收工後回飯店洗完澡,他拿出手機想撥個電話給陪著繼父到大陸工作的母親,訊號卻弱得很,悻悻地將手機隨意一擱,起身到窗前掀開窗簾一看,屋外又是大雪紛飛了。
「有點餓耶……」
他摸摸肚子。從台灣帶來的零嘴早就吃光了,從片場到最近的超市開車需要兩個小時,所以他一直沒空去「補貨」。這時間,旅館附近的小吃店也關了,他突然懷念極了台灣隨處可見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商店,更懷念從小到大一直提供她家新開發零食給他吃的羽茵了。
「不曉得她最近怎麼樣了?」
他呈個大字形躺在床上,有些擔心羽茵的近況。
因為這齣戲的主要場景全部搭設在山區,拍起來美輪美奐,但他們這些演員可受苦了,別說手機三天兩頭收不到訊號,想用電腦收發e-mail更是妄想。
這幾個月來,他只能趁手機偶爾出現訊號時跟家人聯絡,可是一撥給羽茵就很不順利,不是號碼還沒撥完就斷訊,就是她沒接聽,所以三個月來他們一直沒聯絡上,也不曉得她是不是已經走出情傷了……
「叩、叩;叩、叩、叩。」
躺在床上發呆的他被突然響起的敲門聲嚇了一跳,一聽是男助理和他設定的「二短三長」暗號,這才起身開門。
「艾先生您好。」老實的助理小陳,恭敬地站在門外說:「剛剛櫃檯通知我,有個說是從台灣來的王羽茵小姐想見您,我不知道您想不想見她——」
「想!」君戎說完才發現自己似乎表現得太興奮了,連忙克制住想跑下樓的衝動,鎮定地回他:「麻煩你下樓幫我帶她上來,謝謝。」
小陳露齒一笑。「甭客氣了,我這就去。」
三分鐘後,小陳幫忙拖著一個超大行李箱進門,後頭跟著一個戴著厚呢帽,穿著黑色及膝長外套,腳上還穿著一雙中性皮靴,裡著一條大圍巾只露出兩顆渾圓眼睛的女子。
「羽茵?」
小陳識趣地帶上門離開後,君戎狐疑地輕喚了一聲。畢竟對方包得跟蓑衣蟲一樣,連她爹娘都不一定認得呢!
「厚,你幹麼跑到這種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鬼地方拍戲啦!冷死我了∼∼」
快凍僵的羽茵一邊埋怨、一邊滿屋子蹦蹦跳跳地取暖,還鬼吼鬼叫地打起拳來。君戎忍不住笑。會在他面前那麼亂來的女人,全天底下也只有一個了。
「別跳了,樓下的房客還以為是地震哩!」他將暖氣溫度調高一點。「屋子裡沒那麼冷,倒是你的外套和帽子都被融雪浸濕了,快脫下來吧!」
羽茵聽話地將一身帽子、圍巾和外套脫下,君戎才發現她將留了將近一年的長髮剪短了。
「好不好看?」
注意到他正在看她的頭髮,羽茵也大方地原地轉一圈,讓他看個仔細。
「少了嫵媚,但多了幾分青春俏麗。」他豎起大拇指。「結論是——超好看!」
她開心地輕撥髮梢。「你也這麼認為吧?雖然麥克說我留長髮有什麼東方女性的神秘氣質,但我一點也不明白那是什麼東東,我覺得自己還是比較適合短髮,輕爽俐落。」
君戎輕揚唇角。她終於能自在地談起麥克了,看來她已經走出了失戀的陰影,又回復成那個他所認識的、總是笑口常開的陽光女孩。
「你怎麼跑來了?」他看著擱在牆角的大行李箱。「不會是跟你爸吵架,離家出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