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袱裡有我做的點心,給您帶著吃,壺裡的湯藥您也要記得喝,多少補補身子,還有晚上記得多加件衣服,別著涼了。」
「ㄚ暖……」裘任老爹哽咽。
「爹爹,您哭什麼呀?」
「爹一想到好些日子看不到ㄚ暖妳,就真捨不得。」等哪天他嫁女兒,他可能會活活哭死。
裘暖知道爹爹不放心她,連忙輕鬆笑道:「也不是多遠的地方,爹爹您就在城裡考試,等考完了,馬上就可以回家了。」
女兒貼心安慰,裘任更是老淚縱橫。
「是爹沒用,讓妳吃苦了。」裘任一口氣不順,猛咳了兩聲。
「呸呸呸,考試前別說這種喪氣話,會不吉利的。」裘暖拉驢停下,踮起腳尖輕拍老爹的背。「爹爹您這麼努力苦讀,今年一定會考上的,我對您有信心!」
裘任老爹順了氣,抹去眼淚,有些吃力地下了驢背。
「好了,送到這兒就行了,爹爹自己走過去。」
「這裡?我再送您一段路嘛──」
「難得今天妳沒有做生意,就早點回家好好休息一天,爹可以的。」裘任老爹取下綁在驢背上的包袱。
「爹爹,您做什麼?小驢給您騎過去呀。」
「驢子還是留給妳,這樣妳做生意也方便些。」
「從這裡走過去還是有點腳程,您騎小驢過去吧,別擔心我。」
她按住包袱,想綁回驢背上,老爹爹執意搶了回去。
「爹爹沒問題的,可以自己走去。」給自己信心,也給女兒安心,裘任老爹努力擠出鼓勵自信的笑容,說道:「等著看,這回爹爹一定會騎馬回家的!」
裘暖好用力點頭,笑著附和。「嗯,爹爹最棒,肯定行的!」
語畢,她連忙從背袋中取出一卷字軸,得意洋洋。
「爹爹,您看!」
字軸攤開,上頭寫了大大八個字「爹爹聰明 金榜題名」。
裘任老爹感動不已,又快哭了。
裘暖開心一笑,連忙又換上第二個字軸。
上頭同樣寫了大大八個字「金榜狀元 裘任爹爹」。
裘任老爹轉過身,不敢再看下去,深怕自己會感動到當街痛哭。他低下頭,默默拭去眼角淚水,拎著包袱,駝著背,舉步朝考試地點走去。
裘暖舉著字,跟在老爹爹後頭走過三條街,一路喊著打氣的話語,她不管路人如何好奇注視,只執著認真地想給老爹最大的鼓勵。
「好了,ㄚ暖,送到這裡就行了,妳回去吧。」
「好,我馬上就回去。爹爹,您要鎮定,千萬別緊張哦!」
舉著字站在街邊,笑著揮手送別老爹爹,待裘任老爹蹣跚的背影慢慢消失,裘暖才悄悄擦去掛在眼角的一滴淚水,放下雙手,準備收起字軸。
「這位姑娘,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裘暖聽見有人說話,轉過身瞧見一名身著官服的男子,帶著四名侍衛兵,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後。
「請問有什麼事嗎?」裘暖狐疑。
這名男子的面容有些似曾相識,她好像在軍巡鋪見過這個人。
「麻煩姑娘跟我們往軍巡鋪走一趟。」韓良有禮道。他一路從裘家跟到這裡,才終於在不打擾父女送別的情況下,找到適合說話的時機。
軍巡鋪?!
裘暖吃驚,反射性環顧四周。
沒看到附近有失火啊……
「你們在附近救火嗎?」她覺得莫名其妙。
「沒有啊。」韓良也被問得莫名其妙。
「還是……戚二爺在附近?」她左右張望。
「也沒有。」
「那……我不能在這裡舉這個嗎?」她緊張探問,揚揚手中的字軸。莫非她又做了不該做的事?
「什麼?」韓良愣住,不明白她所指為何。
她吞吞口水,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好緊張、好小心。「我只是想給我爹爹鼓勵,不是存心想妨礙你們工作的,真的不是……」
完全搞不懂她究竟在說什麼,韓良決定不再浪費時間跟她雞同鴨講。
「抱歉,有話請先跟我回軍巡鋪再說吧!」
第六章
裘暖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莫名其妙被帶來軍巡鋪。
莫名其妙被問了一堆話。
莫名其妙變成了嫌疑犯!
「縱火?!」終於搞懂了自己被帶來問話的原由,她忍不住激動大喊:「我幹麼做這種事?瘋了不成?那可是唯一死罪耶!」
「裘姑娘別激動,我們並沒有說妳縱火。」韓良試著安撫她。
「可你們懷疑我!」
「我們只是想弄清楚妳的行蹤和熱心報信的緣由。」一旁的戚衛雪接話道。
拐彎抹角地被問了一大堆問題,攪得她頭昏腦帳,能回答的都回答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什麼。
「我熱心報信是……是因為戚二爺……」
果然是因為戚二爺。韓良和戚衛雪交換了下眼神。
「我不想見到臨安城內有火災發生,我知道救火講的是速度,越快趕到越可以控制火勢,我只是想盡我一分心力,能幫戚二爺多少是多少。」她不諱言這一切還是跟戚衛然有關係。
「但,為何妳報信的速度,甚至可以快過我們望火樓的速度?」韓良問道。
「那是因為我發現城外西座和南座的望火樓有死角,如果發生在其目測範圍內的火災,通常都要耽擱些才會被發現。」
她道出了軍巡鋪從來沒有注意到的細項,韓良和戚衛雪有些驚訝。
「而我平日有個喜歡去的秘密地點,視野很好,剛好可以補足這兩個地點的缺角。」她坦誠道,戒慎恐懼地觀察著兩人的神色,心裡不免有些委屈。
「哦?什麼地點這麼神?」戚衛雪似笑非笑,半信半疑。
他和韓良都在心底估量她的說法可信與否。
「你們……還是懷疑我嗎?」她鼻間酸酸的。
她真的只是單純想幫忙,不想被當成嫌疑犯。
「至少還沒完全相信妳。」戚衛雪也很誠實。
被人冤枉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呢!
裘暖眼眶不爭氣地濕潤起來,她吸了吸鼻子,委屈得想哭。
「我的腦袋雖然不是太值錢,可我還要留著照顧我爹爹的下半輩子……這種會砍頭的事,我萬萬不可能去做的……你們一定要相信我……」她顫聲強調,真的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