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連忙往上躍,才一落地,強烈的攻勢已將他週身包圍,肩窩捱了一拳,肚子又中了一掌,眼花撩亂的他只能以肘護住門面──
「欸!打仇人啊妳?羅武紅!」羅巖急嚷,閃躲的姿勢倒像是抱頭鼠竄。
「早叫你別在練拳時偷襲我。」她輕哼一聲,更加快出拳速度。
胸口被打個正著,情急之下,羅巖撲身擒抱住她的腰,羅武紅順勢躺下,抓住他的手往外一翻,腳再朝肚子一頂,他健壯如山的身軀立刻被踹飛出去。
「喂!妳下手未免太狠了吧?」以手支地一躍起身,羅巖甩著被扭得發紅的手腕,氣得哇哇大叫。「我是好心幫妳練招耶!」
「跟你練?」撥開散落的額發,羅武紅一臉鄙夷。「我自己釘個人形樁來打還差不多。」
見他一直揉手,她微擰起眉。「我看看。」
怪了,她下手沒那麼重啊!要真弄傷他,她不被老爸罵死才怪。
羅巖聽話地伸出手,卻在她即將觸上手腕的前一刻,陡然箝住她的手腕,反制於背,在她腿彎一踢,將她壓趴在榻榻米上。
他嘿嘿笑著。「人形樁可不會這招吧?」
笑聲未落,他的身子已被凌空翻起,背隨即重重撞上榻榻米,胸口還被她用膝蓋緊緊壓制。
羅巖被壓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眼一瞥,看見武紅已伸手往大腿摸去,他的眼睛頓時瞠得銅鈴般大。「喂!玩玩而已,妳還真動刀啊?」
看看他,再看看自己伸到腿側的手,羅武紅頗感尷尬,連忙站起,攤開雙手。「只是習慣而已,你知道我練拳不帶刀的。」
出任務時才會刀不離身,那幾把刀,幾乎已成了她的護身符。
羅巖曲膝坐起,瞪著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只能搖頭歎氣。
「誰叫你玩得像真的一樣,我身體反應比思考快,就……」羅武紅吶吶還想解釋,看到那不表贊同的眼神,火氣一湧,反倒理直氣壯。「就說別偷襲我嘛,不小心害你受傷,又要到我爸面前告狀。」
「我不是怕受傷。」羅巖傷腦筋地按撫額角。「妳一個女孩子家打打拳也就算了,無時無刻老想著動刀,要是哪天和男朋友吵架,一時『習慣』拿刀把他刺了怎麼辦?」
「當我殺人狂啊?」白他一眼,羅武紅開始將水瓶、毛巾等雜物塞進袋子裡。「我只有出任務才帶刀,而且……現在又沒有男朋友。」
「又分啦?」羅巖睜大眼,吹了聲口哨。兩個月前才聽說有人追她追得緊,人都還沒見到呢,就已宣告陣亡?「姓何的那個?」
她纖細的背一僵,才又繼續收拾的動作。「姓鄭的,上次任務那個。」她悶道。
「不會吧?那個電信業小開?妳連他都電到啦!」身價上億耶!羅巖眼睛都亮起來,手腳並用,快速爬到她身邊。「怎麼分的?妳甩他還他甩妳呀?」
「都分了,問那麼多幹麼?」羅武紅低吼,手肘往旁撞去,眼中有抹難以察覺的情緒一閃而過。
「不問、不問。」回身閃過,羅巖識相地轉移話題。「說正經的,有個任務,接不接?」
羅武紅早料到事多人忙的他,不會無端跑來這兒自找拳捱。她沒有說話,脫下運動外套,裡頭是一件貼身背心。
見她沒應,羅巖也不說話,盤腿坐下,看她從袋中拉出一件T恤套上,將汗濕的運動外套胡亂地塞進袋裡。
打從這堂妹滿六歲,踏進他家道館說要學武的那一刻,原被稱作天生武骨的他就只能閃一邊去。老爸對他們一視同仁,從爺爺那裡學到的全教了,卻是越學差距越大。
在外頭武術比賽獲獎無數的他,回到自家道場,只能被武紅當成沙包踹,尤其她進了他所開的「石山保全」後,纏著一名當過傭兵的老外,硬把他那飛刀絕活學了個十足十,公司裡敢找她比劃的人從此絕跡。
只有他,仗著血緣關係,仗著叔叔揚言「傷了堂哥就斷絕父女關係」的免死金牌,仗著吞不下一口氣,一口男人的傲氣,方才覷得空隙就動手,只是……老天不公啊,同樣姓羅,祖先的天分怎不多傳些給他呢?
「身份呢?」
突來的問話讓羅巖一愣,好半晌才想起她是在響應他剛剛的問題。
「生化科技的跨國企業總裁,來台洽談設立分公司及巡視關係企業的狀況,為期兩周。」羅巖斂回脫韁的思緒,古銅色臉龐閃過精明神色。這任務給的酬勞可豐厚呢!「指定要女保鑣。」
跨國企業總裁?羅武紅腦海中迅速閃過腦滿腸肥的形象,柳眉微微聚起。
「不接。」她一口回絕。「指明要女保鑣的老男人沒安什麼好心眼,叫別人去。」
「對方不老,而且不是男人。」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任務哪還有機會到她眼前?早在他這關就給擋下來。不是怕她吃虧,而是怕她一發怒不小心打傷客戶,上次扭傷某立委的手,還是費了他好大工夫才擺平。
「不接。」頭也不抬,又是一口回絕。「女人膽小愛哭又難配合,煩!」尤其是請得起貼身保鑣的有錢女人,十個裡有八個是驕縱過度!
「世上除了男和女,還有什麼人?」羅巖哭笑不得。「好歹妳也是個女孩子,就當是幫幫同性同胞成不成?」
「什麼叫好歹?」羅武紅倏地起身,燦亮的美眸瞪著他。「我哪裡像男的?」
可不是?武紅在業界出名的不是被他們刻意隱瞞的能力,而是那過美的長相,還有那過好的身材,惹來蒼蠅不斷,趕都趕不完,忙壞老闆兼堂哥的他。
但看這插腰瞪人的氣勢,要說是柔弱女子,他可也說不出口。
「口誤、口誤……」他連忙嘿嘿陪笑,改採哀兵政策。「我也知道妳上一趟任務很累,若不是萬不得已,我也不會麻煩妳。」
羅武紅低哼一聲,提起袋子。
「唉,沒關係,只不過是個任務接不下來罷了,只不過是石山保全從此被業界看輕罷了。」羅巖重重一歎,揚起比哭還難看的體貼笑顏。「不要緊,大不了把公司收一收,回來這裡教人打拳,餓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