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凡,你在發什麼呆?」碧容用手肘推推她的臂膀。
「只是在想怎麼寫下一本書。」總不能說她想尼克的時間比想故事大綱的時間還多吧?她們到現在部還不知道之凡已經和尼克見過面了。
「你的生活真是有夠無聊。」碧容搖頭評論道,接著開始抱怨:「尼克也真是的,連CALL了他二天,一通電話也沒回!本來想問他什麼時候會到俱樂部上班的。」
之凡忍住瞪向碧容的衝動,她早該想到的,尼克為了保住顧客,當然會留給許多女人他的CALL機號碼,他既然不回碧容電話,換作是之凡CALL他,大概也不會有回音。
她沮喪的歎口氣,難道他是故意耍她嗎?還是他壓根兒不想讓她寫以舞男為背景的小說?也許他要求她付顧問的報酬就是為了逼她打退堂鼓。
「之凡,我們回公司羅!」她還在發呆時,碧容她們已經算好錢擺在桌上了。
她朝她們微笑點頭,目送她們走出店門後,才把錢收進口袋裡,並著手整理桌上的杯盤,一邊還在思忖方纔的事。
她不甘心就這麼被他擺了一道,故事的雛形已經完成,她非得到資料不可,既然他不回CALL,就換她直接殺到俱樂部去,如果他避不見面,她不相信死纏爛打治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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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劭深兩腳交疊地靠在胡桃木辦公桌面上,狀似輕鬆舒適,但內心卻煩躁不已。自從處理完桌上的文件之後,他就一直保持這樣的姿勢,一手把玩著金筆,另一手玩弄著CALL機。平常他是不會把CALL機帶來辦公室的,因為那是屬於私生活的聯絡工具,上班時間若有人因公事找他,通常是打他的行動電話,要不就是直接撥到公司。他向來不把公私事混為一談,多年來也一直沒有破例,這幾天他卻總是「機」不離身,原因無他,只是為了等柳之凡的「召喚」。
CALL機裡一直沒有出現過陌生的號碼,偶爾出現寥寥幾個令他期待的陌生數字,在回了電話知道不是柳之凡之後,就被他立刻切斷,他才不在乎從此少了幾個客人,或改天被那些女人臭罵一頓。
每當夜半,他無時無刻不在沉睡與甦醒之間掙扎,醒了,她的身影與微笑便煙消雲散;睡了,他又怕夢見她嫌棄他的職業——當然是入夜後的那個身份。
三天來,他不斷猜測她不CALL他的原因,是否覺得她身為良家婦女,不應該和一個舞男糾纏不清?還是因為把他說要酬勞的玩笑話當真了?想到此,他忍不住暗暗咒罵自己。
與她相遇後,他每晚部到俱樂部報到,就怕她直接到俱樂部找他卻落空,然而事與願違,落空的人是他自己。
他才歎完一口氣,輕柔的敲門聲便響起,他立刻端正坐姿,並把CALL機塞進口袋裡,恢復他大白天所維持的假象——優雅、精明、斯文、風度翩翩,唯一不改的是孩提時代便養成的冷漠。
他喊了聲「進來」,精緻典雅的巨大鋁門立刻打開,他的助手兼表哥袁隼棠走了進來,他是全公司上下唯一一個不必經由秘書通報,就可以任意接近總裁辦公室的人,但他還是得敲門。
「劭深,舅舅要我拿這東西給你看看。」隼棠把手上的文件夾擺到劭深面前,但劭深只是盯著那東西的精緻皮面,怎麼也不肯伸手碰它。
「他什麼時候才肯接受我不會照他的意思去相親的事實?」劭深嫌惡的問,用金筆把那文件夾挪開,好像那上面沾滿了病菌。
「你結婚那一天。」隼棠微笑道。
劭深所討厭的親戚中並不包括隼棠,在蘇家的成員之中也只有隼棠能和劭深說超過十句以上的話,大多數人——包括蘇權淵——有事想告訴劭深時,都會請隼棠代為轉告,少有人敢直接和劭深講話。
但是劭深不曾和隼棠聊過他在俱樂部兼差的事,雖然他一點也不擔心隼棠知道後會瞧不起他。自從劭深二十八歲被父親逼迫接下總裁的責任之後,三年來,隼棠一直是他的代言人,劭深只負責處理文件,隼棠卻要處理四季集團的所有雜事,他的工作量早超過一個副總裁該負責的範圍,但隼棠樂此不疲,他知道劭深志不在此,而他喜歡在四季集團的工作,以及旗下各有特色的每一間度假飯店。他不求一定要坐到多高位,只要能讓他待在四季集團就好,而劭深不只讓他如願,還提供給他更大的發展空間,因為劭深是蘇家唯一一個看得出隼棠有顆高性能商業頭腦的人。
劭深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好像一刻也不能容忍看到桌上的文件夾。
「你不看看嗎?」隼棠好奇的問。
「你幾時看我正眼瞧過那玩意兒?」劭深的口氣有點不屑,看來他是真的不把那些想和他相親的美女看在眼裡。
「你是我見過最沒好奇心的人。」隼棠歎口氣,伸手拿回文件夾,逕自代他瀏覽起資料來。「舅舅已經開始懷疑你的性傾向。」
經過多年的平淡來往,隼棠已能勾勒出劭深的個性藍圖,因此他可以說得若無其事,劭深也能聽得不以為然,他甚至連為自己辯解的話都不屑說。
「他覺得你有可能是同性戀。」隼棠繼續翻著資料,劭深則繼續保持沉默。「他說你拒絕了二十幾次的相親,對那些女人的照片從不多看一眼,在舞會上對投懷送抱的女人沒反 應,也從沒聽別人說你和哪個女人有來往,所以——」
「所以他就猜我是個同性戀?」劭深頭也不回的問,接著從喉間冒出一聲冷哼。從他肩膀抖動的方式,隼棠知道他正在冷笑。「他幹嘛不直接問我?該不會是怕知道他唯一的兒子喜歡男人,害蘇家絕後?」
隼棠一聲不吭的盯著劭深的背影,那個與自己相去不遠的寬背上,蝕刻了無數條隱形的刀疤,劭深的成長史是在他的靈魂尚存一息的日子裡勉強寫下的,觸目所及的每一頁都血跡斑斑,當血跡乾涸後,留下的總是洗不掉的污漬,和掩飾不了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