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處於震驚中的恪純,聽見這句問話,不禁倒抽一口氣,心裡既期待又不安。
他會如何介紹她?滿清格格?蒙古王妃?還是——
「她是我喜歡的女人。」圖察爾沒有多猶疑,便直接道出這樣的回答,還故意回頭向呆呆發楞的恪純掃視一眼。
眾人一聽,議論聲立時四起。
任誰都知道圖察爾即將迎娶滿清皇帝賜來的格格,現在他竟然說有另一個喜歡的姑娘?
其實以圖察爾汗王的身份,三妻四妾,甚至有更多侍妾服侍,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可畢竟對方是滿清格格,又還沒過門,如果他這麼招搖的聲明自己傾心其他女子的話,未免太不給滿清格格面子吧?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私語和討論,讓恪純躲也躲不得,惱也惱不成,當下只能羞死人。
這個阿斯,不、圖察爾,竟在那麼多人面前說喜歡她?無論他說的是真是假,他會不會太過火了?
她從沒想過一個大男人,會這樣隨隨便便地在大庭廣眾下說「喜歡」兩字,至少這十八年來她所見過的男性當中,沒有一個會願意這麼做。
「恪純,沒事了,不要怕。」圖察爾沒讓其他人代勞,親自解開恪純手腳的繩索,扶她起來。
恪純別過臉,緊緊地咬著下唇,默默不發一語。
一旁眾人沒有置喙的餘地,只能眼睜睜瞧著威武的圖察爾和美麗的恪純離去的背影。
在所有人的圍觀下,兩人上了馬車,直往營區而去。
車上一片沉寂,圖察爾和恪純兩人部不說話,她靜默地看著車窗外的景物,就這樣一句話都不說的呆坐著。
圖察爾心底明白,她很介意他隱瞞自己的真正身份。
可是,如果她真的喜歡他,那他的身份權位對她來說,更該是錦上添花的事。既然知道了,就應該乾脆接受,而不是一直給他臉色看。
「你剛才說的話,全都是真的嗎?」恪純終於忍不住,開口問出心底的疑惑。
「你是說哪一方面?」圖察爾神色凜然地注視她。
她楊起美眸直現著他。「沒事了。」她不再多言,又回頭望向窗外。
「恪純,我們好好談談……」他仔細看著她的臉,神色更為深沉。「你的臉怎麼了?」竟出現一道小小的紅痕?!
「不礙事的,可能是我剛剛跌倒時不小心被沙石弄到的吧?」恪純躲開他伸出的手,客氣地道謝說:「謝謝你幫我解圍,圖察爾親王。」
不知道為什麼,她似乎無法再把他當作普通男人看待。他們之間的關係,只要加入了身份和立場,就變得不再是男女間單純的互相吸引和追逐。
而且他騙了她,連最基本的互相坦誠他也辦不到,她還能把真心完全交付嗎?
「我們非要這樣說話不可嗎?」恪純的疏離令圖察爾壓抑不了怒氣,一手將她的下巴托起,讓她的臉龐更靠近自己。
「你還想要我用什麼態度?既然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我自然要以禮相待,難道不對嗎?」一向溫順的恪純,此刻因為他的刻意隱瞞而感到氣憤。
「對、對極了,不過你好像忘掉一件事:我將會是你的丈夫,是你一輩子都要守著的男人,疏離我難道就是對的嗎?」圖察爾略帶調侃的話在她耳邊驀然響起。
「是你騙我在先。」她怨懟地瞥他一眼。
「你這女人。」根本不懂他的苦心。「你所喜歡的男人跟要嫁的丈夫是同一個人,難道你不該高興嗎?」
「你、你強辭奪理。」在他不知是忿然還是激切的目光凝望下,她的思緒開始凌亂,腦海裡一片渾沌迷茫。「你……你想做什麼?趕快放開我。」
由於緊張,她先前都沒有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直至此刻,她才發現他們的姿勢有多曖昧,她幾乎是躺在他懷裡,甚至連他的唇瓣都熱呼呼地貼在她鬢邊。
「你問我在大伙面前說的話是不是真的,那我告訴你,沒半句虛假。」他用著快讓人揪起心來的嗓音說道:「除了我的名字已變,我對你所表現出來的一切,全都是真心真意的。」
恪純的心跳漏了好幾拍——她能相信他嗎?
圖察爾突然吻上她的紅唇,吻得那樣深,彷彿要將她揉入他體內。
她推拒抱著自己的男人,但力氣不如他,不得不慢慢放棄。
「恪純,當我的妻子,用女人喜歡男人的心來嫁給我。」
這就是他在重遇她的那一刻重新燃起的企圖。無論他是以蒙古親王的身份,還是純粹男人的身份,他生平第一次對女人的獵捕行動,也必須成功。
*** *** ***
皎潔月光輕輕的灑到草原上,帶著些朦朧的夢幻,也有夜晚的淒涼。
恪純悠悠地看著天上的一輪皓月,忽然間感到無比空虛,不禁輕歎了口氣。
明知道圖察爾就在附近,卻整整兩天沒有見到他的身影,那種煎熬勝過一切。
莫非她上次對他的指責,使他這大男人生氣了,已經不想理會她了?可是他不是說喜歡她嗎,還狠狠地在馬車上吻了她,難道這全都是他玩玩而已?
表面上,她埋怨他欺騙了自己的「信任和感情」,實則在心裡,她更害怕自己不受控制地想起他,想他的每一次關懷、想他的每一次親吻——那讓她變得不像自己了。
「格格,你在歎什麼氣?」走進帳篷的翠翠,見主子望著天窗歎氣,和外面的熱鬧氣氛形成強烈對比。「外面有蒙古的那達慕晚會,格格之前不是想去看看嗎?為什麼要留在帳篷內悶著歎氣?」
「那達慕」是蒙古傳統的節日,內容有摔角、賽馬、射箭、舞蹈表演等等,是蒙古人民喜愛的盛會。翠翠原本對蒙古的生活也不太熱絡的,可看見外面的歡樂和熱鬧情景,她也蠢蠢欲動了。
「又沒人邀我出席,我去不太好。」說完,恪純又低頭喟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