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巴木克驚愕,現在可是夜半深更呢,王爺該不是想現在就動身吧?
「我不能再讓我的妻子久等了。」他威嚴的吼聲頓時在偌大的親王帳內響起。
月光柔柔地投射在他的臉頰上,映照出他的絲絲悲痛。
恪純等我,我一定會來找你的,一定要等我。
*** *** ***
窗外綠樹成蔭、繁花似錦,遺憾的是這般醉人美好的景色,卻無法吸引恪純的視線。
她安靜地坐在馬車內,同樣的舟車勞頓,但現在她不再是出嫁,而是逃亡。過往甜蜜的點點滴滴佔據著她的思緒,而回京路途上的波折,也是歷歷在目。
要不是有椿姑娘和四龍堡三堡主幫忙,她恐怕早就死在半途中,沒辦法回到京城了吧?
那天,她甫回京,就被三堡主安頓在四龍堡的別府內,沒驚動到孚群王府,免得引起軒然大波。
等她虛弱的身體休息夠了、滋補過了,她才穿上這身久違的清室宮裝,梳了兩把頭、踩了花盆底,美麗如昔地去敬謹親王府找宣慶哥哥,順便請他安排她日後該怎麼打算。
宣慶哥哥是打小和她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對她的遭遇感到氣憤不已,直說擇日定要稟告皇上,請皇上替她作主,可是她壓根就不想讓這種「家務事」傳到皇上耳邊去。
萬一皇上真的為她抱不平,收回幫助圖察爾的軍力,那兩國的關係豈不緊張起來?就算他有負於她,她也不想扯他後腿,無論過去的事誰是誰非,那都已經不重要了,她現在不想拖累圖察爾,不願讓他陷入兩面不是人的窘境。
她想過了要到江南——那個如詩如畫的美麗地方,重新展開新的生活,然後忘記那個遠在千里的男人。
「恪純、恪純,停下來!」
聽見遠方有人呼喚她的名,恪純把簾子拉高,不意竟見到圖察爾和他的部下,正騎著馬飛馳而來。
她有沒有眼花?恪純用力眨眼,再睜開眼看到的,還是那一張英俊的臉龐。
真的是圖察爾!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明明是往南走啊?!
「該死的,還不給我停下來。」駿馬上的固察爾吼道:「你還想要去哪裡?」
「你走開。」不知為什麼,見到他追來的恪純卻變得六神無主,只有轉身對前頭的車伕說道:「走快點,別讓他們追上來。」
不明就裡的車伕還以為是山賊要攔途搶劫,聽到恪純的叫喊後,嚇得不停鞭打馬匹,馬車加速起來。
可惜她忘了固察爾的騎術精湛,在蒙古大漢上是數一數二的出色悍將,他的馬很快就追上了馬車。
「可惡,你究竟在想些什麼?」圖察爾懊惱地大吼。
他千里迢迢,從蒙古尋到邊關,又從邊關追到京城,現在更為了她向南追來,怎麼可能讓思念已久的恪純在他眼前溜走?
圖察爾一個輕功跨步便躍上了馬車,逮住了驚慌失措的她,然後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用力地將她樓在懷裡,以手扣住她的腰身,以免讓她逃到別處去。
「你還要逃到哪裡去,恪純?」
這是真實的她……他的恪純、他的妻子,終於回到他身邊、安全地回到了他的懷裡。
圖察爾定定地看著恪純,猛地低下頭來吻住她。
誰也別想再傷害她,或是把她從他懷裡奪走。對她強烈的思念,宛如濤天巨浪般,不可抑止地將兩人淹沒。
一陣天旋地轉,就在恪純覺得再也無法呼吸的時候,他放開了她,面龐緊貼著她的臉孔。
「真的是你,現在我終於能確定,你沒死。」他握緊她的手。
「放開我。」恪純拚命扭動身軀,企圖掙脫他的懷抱,但這對圖察爾絲毫沒有作用,他完全沒有放開她的意願。
「不放。」他讓恪純坐在他的大腿上,一手摟著她纖細的腰,似逞強迫威脅,實是捨不得放開她。
「你還來找我幹嘛,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她掩藏自己真實的情感,撒謊地對他怒罵道。
「說,你為什麼要逃?為什麼明明沒死,卻不肯回去見我?你可知這段日子以來,我是怎麼度過的嗎?」
「因為我是心腸惡毒的壞蛋,你不是這麼認為嗎?連我們的孩兒也流掉了,我根本沒臉回去見你。」恪純越說越悲慟,眼淚已經含在眼角。
她選擇主動離開他,難道這樣也錯了嗎?
而她之所以選擇不告而別,是因為她害怕自己造成他的困擾,既然那些人那麼恨她,假如她回去的話,那些不滿她的人說不定會遷怒圖察爾,她不希望他發生事端。
「你不是。」他的吶喊脫口而出,圖察爾沉重嚴肅地用手托起她下顎,強迫地面對著他。
「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因為你是我心愛的女人、是我的妻子,為了你,我無法做個對事事都大公無私的親王。在出征的日子裡,我無時無刻都在想幫你脫罪的方法,甚至打算動用權威免去你的刑罰。」
恪純驚訝極了,完全沒想到當日那麼嚴厲責問她的男人,竟把她的事情時時放在心上,還花盡心思為她想辦法?!
「還有,當我知道你小產的事時,心裡真的很痛,因為那是我所盼望的娃兒,但我更心痛的是你的身體。你身子骨本來就不比蒙古人強壯,再加上這麼一耗損,我真怕你會出事。」
「圖察爾,你怎麼知道我沒死?」她的「死訊」應該被塔真傳回科爾沁去才對,就算他趕來中原,見到她的「屍體」後也應該死心才是,他怎會追蹤她至此?
「我派人四處尋找你,結果在邊關破廟中找到容貌跟你一模一樣的女屍。」思及那椎心之痛,他摟著她的手不禁收緊。
「我馬上趕來中原,仔細檢查過屍身後,發現那根本不是你。」
「怎麼會,椿姑娘的易容術應該沒有破綻才對……」
「可她並不知道你的耳背後,有一顆小小的紅痣。」他撫著她的耳,親撫這個讓他重新燃起希望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