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那張遺囑,關驥的眼底閃過一絲難以分析的情緒,隨即果斷的在紙上簽下名字。
「回去把行李整理好,明早八點我會派人去接你。」霍然起身,關驥朝著低頭絞弄小手的小人兒丟下一句,便轉頭朝康律師伸出手。「康律師,謝謝你來這一趟。」
「不必客氣,如果沒有需要我的地方,那我先告辭了。」說完,康律師隨即提起公文包轉身出門。
「我也先走了。」既然關驥已經簽好名,方律師的職責也完成了。
見兩名律師相繼離去,關驥淡淡吩咐一句。「何嬸,聯絡司機送夏小姐回去。」便逕自轉身上樓。
「關先生——」
紫茉急忙開口,試圖喚回他的腳步,但他卻聽若未聞,頭也不回的大步上樓。
關上房門,關驥輕吐一口氣,像是打完一場硬仗。
來到窗邊仰望天空,關驥陰晴難測的俊臉看不出情緒,佇立窗邊陷入冥思。
睽違近二十年,這裡的一切都變了。
台北的天空灰蒙得幾乎看不見藍天,就像此刻他的胸口也被某種不知名的情緒,緊箍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原本以為這場仗他會是全面的贏家,孰料終究還是被他父親擺了一道,不得不接手這個他留下的麻煩。
撫著已蒙上歲月痕跡的原木窗台,上頭還留著當年曾被他頑皮用刀刻出的一個缺口。
他沒想到,經過二十年,父親竟還保留了當年他們母子倆曾住過的這棟兩層樓大房子,除了太久無人居住、需要重新整理粉刷之外,屋況還保持得相當好。
屋裡的一景一物,依稀還留著當年曾經美好的回憶——
他冷漠的眼神浮現一抹前所未見的溫情。
「媽,我們回家了!」他柔聲低語著。
眼前彷彿浮現一張美麗慈愛的臉孔,像是母親從來不曾離開過。
*** *** ***
「什麼?沒接到人?」
一通電話,打斷了正在進行的重要會議。
關驥手握手機,迅速掃了眼各部門的高級主管,他暗自低咒一聲,咬牙對著電話吐出一句。「我立刻過去處理!」
「總裁,會議——」一旁的貼身秘書用眼神請示他。
「今天先到此為止,明天早上再繼續。」
「是的。」才跟著關驥兩個禮拜,姚可欣已經摸熟了這個頂頭上司的個性。
在姚可欣從容收拾上司桌前散落的資料、以及十幾名主管一臉錯愕下,關驥跨著大步走出會議室。
該死、該死、該死!
連聲的咒罵也止不住他此刻滿腔的怒火,關驥火速跨上轎車,激活引擎猛踩下油門衝出停車場。
他依照地址來到外雙溪的一處高級住宅區,在一棟兩層樓的別墅大門前緊急煞車,一臉慌張的司機已經在門口等著。
「她人呢?」一下車,關驥立刻厲聲追問。
「夏小姐她不見了。」
不見了?頓時,關驥佈滿怒火的鐵眸蒙上一層寒霜。
「警衛說,夏、夏小姐一大清早就帶著兩大袋行李出門了……」見老闆臉色鐵青,司機結結巴巴說道。
這個小丫頭忒是大膽,竟敢公然跟他作對、玩起失蹤這種小把戲?
如果這是小丫頭對他下的戰帖,那他就如她所願,接下這個挑戰!
「天涯海角我都會把你給揪出來!」關驥咬著牙,對著遠處一字一句宣示道。
*** *** ***
「呼,好重!」
將兩隻大行李往床上一放,氣喘吁吁的小人兒也跟著重重跌坐在單人床上。
邊擦著額際的汗水,紫茉邊四下打量眼前四人一間的學生宿舍,雖算不上新穎寬敞,但衣櫥、書桌、床鋪……等,該有的全都有了。
看著床上兩大袋行李,裡頭全是她漏夜整理的所有家當。
為了逃離那個男人,她簡直像是逃犯似的,連要躲到這兒來都得偷偷摸摸。
但無論如何,她是絕對不會向那冷酷的男人屈服,如果他以為她會乖乖聽任安排,那他就大錯特錯了!
身著一襲白色T恤、牛仔褲的紫茉,只除了那張過分漂亮的臉蛋外,看起來就跟一般十九歲的女孩沒什麼兩樣,誰也不知道,她還有著這麼複雜的身世跟波折。
距離開學還有兩個禮拜,無疑的,她絕對是整棟學生宿舍裡第一個搬進來的學生,九層樓的宿舍大樓安靜得有點嚇人——
「夏同學!」
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紫茉彈跳起來。
「是的,舍監小姐。」她驚魂未定的捧著胸口望向門口的舍監。
「抱歉,你提早搬進宿舍,可能要請你先把這兩個禮拜的錢繳清。」舍監扶正厚重的眼鏡道。
「沒問題。」紫茉趕緊找出隨身的背包拿錢。「請問要多少?」
「一千兩百塊。」
「好的。」紫茉一打開錢包,才發現皮包裡僅有三百塊,是剛剛用來付出租車費剩下的數目。
「舍監小姐,不好意思,我現在錢不夠,我等會兒再到提款機去領給你可以嗎?」紫茉捏著乾癟癟的錢包,尷尬的說道。
「好吧!」舍監本就沒什麼笑容的臉上,更多了份不耐。「那記得下午一定要拿到我的辦公室給我。」
「我知道。」紫茉忙不迭應允道。
等舍監一走,她立刻到學校附近的提款機領錢,沒想到,連續操作兩次都失敗。
她還以為是自己一時心急弄錯了,又重新操作一次,但除了一張註明交易失敗的明細表外,提款機依然沒有吐出半毛錢給她。
當她緊張的跑到銀行請櫃檯小姐幫她查一下時,得到的卻是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帳戶被凍結?」
眨著眼,她的腦筋一下還轉不過來,茫然地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
是誰?這個人怎麼會知道她的戶頭?甚至還有權利凍結?
「我也不清楚,不過計算機裡顯示這個帳戶是得經授權使用,所以或許是被授權人給凍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