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殺的,這是怎麼回事?
他低頭瞪著那雄赳赳氣昂昂的「小弟弟」,在灼熱悸痛之餘還微微顫動,彷彿若有所圖——
「你!給我收斂一點!」他咬牙低斥。「不要忘記誰才是你的主子!」
「喂,你才不要太囂張哦!」千千大大不爽,以為他在同她說話。
「我不是在跟你講話,我只是在跟……呃……」他嗆到。
「我看起來像笨蛋嗎?這屋裡就你跟我,不是在跟我講話,難不成在跟鬼講話?」她站了起來,已經打算走人了。
幸虧顫抖發軟的雙腿已經獲得控制,她一定可以若無其事地走出春磬宮。
「你答應過幫我穿衣服的,不能食言而肥。」孔乙人一急,趕緊抓了雪白褲子便拉了上來,邊繫著帶子連衝出屏風。
千千就這樣看著一個光裸大男人的胸膛,瞬間呆在當場。
他的胸膛還在滴水,胸肌看起來……好有力又誘惑,她緊緊握住拳頭,強忍住伸指戳戳看的衝動。
幸好她的目光還無法自他的胸膛轉移向下,否則就會看見那絕對掩不住的巨大……
孔乙人被她坦率真摯熱切的眸光「欣賞」得渾身發燙,喉頭咕噥了一聲,僵硬地隨手抓了件袍子包裹住身體。
明明是他打定的主意,故意要用這方法逼得她坐立難安,受點教訓,沒想到受折磨的反而變成是他。
他喜歡的是男人,為什麼全身卻因為她的凝視而灼熱焦躁難當?
「我想……我們這樣好像不太好。」他喃喃自語。
「是、是啊。」她舔舔嘴唇,「不太好。」
「那你是不是應該回去了?」
「對,我是該回去了。」
「呃,那就不送了。」
「好,免送。」
他們倆一個僵硬著同手同腳走出去,一個則是緊張得背快抽筋,七手八腳地穿起衣服。
萬幸無人看見。
*** *** ***
他們足足避了對方三天。
由於皇宮很大,所以只要刻意迴避,就算三個月也碰不著面。
可是三天過後,還是有人按捺不住無聊沉悶的日子,假借散步之名,來到千千的寢宮附近,並且晃過來晃過去,好像在等什麼人出現。
在一片艷紅帶刺薔薇花牆下,孔乙人遙望著千千坐在花苑裡,抬頭若有所思的望著天空好一會兒,然後再低下頭剝著栗子。
可是她剝好的栗子卻沒有放進嘴裡,而是擱進一隻大碗裡,裡頭的栗子約有半碗左右。
她那麼愛吃東西,怎麼可能把栗子留在碗裡不吃呢?
她……有心事嗎?
他隨即暗笑自己,她會有什麼心事?也許正想著要怎麼把他整回來,好出一口惡氣吧。
他忽然發現最近待在宮裡比出宮遛達更有意思,日子開始變得好玩了。
孔乙人沒有察覺自己望著她的眸光變得溫柔,唇邊的微笑也越來越深。
「她已經剝了三天的栗子了。」海公公小聲的在他耳邊道。
「為什麼?」他直覺問。
海公公的聲音更小了,神秘兮兮。「不知道。」
「你在耍……」他沒好氣地回過頭,頓時大驚之色。「你在這兒幹嘛?」
「奴才關心您呀,主子。」海公公笑咪咪的。
他像是被撞見做了壞事般,臉紅了起來,惱羞成怒。「不要你多事。」
海公公連忙追在他大步逃離的身後,嗓門忘情地大了起來。
「主子!主子,您到哪兒去呀?主子,您不需要害羞呀!在萬千世界中,獨戀上一朵花的滋味是恁般濃厚,我願你正如那達達的馬蹄,披星戴月而來摘去,也不願見你獨自在花下憔悴呀,主子——」
「閉、嘴!」
坐在花苑裡的千千倏地抬起頭,雙眸盛滿了熱切的光芒,若有所盼地環顧著四周。
她好像聽見他的聲音了……還有海公公的……
「啐!阿里千千,你又在作白日夢了,他怎麼會來這兒呢?」她哼了一聲,神情卻有一絲不自覺的惆悵。「他巴不得離我這刁蠻公主越遠越好,我又何常不是呢?能夠離他這個神經王子越遠越好。」
她義憤填膺地說完,沒一會兒又陷入發呆裡。
呵,秋天有點涼了呢!
*** *** ***
為了表示他對千千一點意思都沒有,他一早就換上了微服出巡的裝扮,京師地頭蛇「孔乙人」再度上身。
他晃出皇宮,走入民間,擁抱人群,並且乘機懲奸除惡那些魚肉鄉民……呃,是去吃大魚大肉,捧鄉民們開設的客棧的場。
他一身銀袍地出現在京師有名的「八方樓」上。
話說這兒的細點馳名天下,無論是銀絲京卷、驢打滾兒、豌豆黃、蟹粉小籠包等,都堪稱一絕。
「小二,來壺龍井,要茶尖不要茶梗,來籠蟹粉小籠包,不要蟹粉,再來道糖醋排骨,不要加糖,黑醋多點,排骨精瘦點。」他一坐下,便眼也不眨氣也未換地一口氣道。」
「客倌,那您的茶是要熱的還是冰的?小籠包要六顆還是八顆?糖醋排骨黑醋要一瓢半還是兩瓢?排骨要左肥三寸右瘦七還是左瘦八寸右肥二?」八方樓的小二身經百戰,可一點都不是蓋的。
「隨便,我是很隨和好打發的。」他愉快地笑了起來,跟聰明人打交道真是舒服呀。
「是,馬上來。」小二對於這種睜眼說瞎話的客人見怪不怪,笑吟吟地哈腰退下。
很快的,一壺香味四溢的茶尖龍井送了上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不一會兒,他點的小菜也來了,孔乙人就這樣悠哉地喝茶配點心,自二樓憑欄雅座望下去,熱鬧的大街上男男女女來往絡繹不絕,朝遠處望,古色古香整齊典雅的屋簷櫛比鱗次,逐漸連結綿延成了氣勢恢宏的古都風采。
不過,怎麼覺得有種悵然若失的無聊呢?
他啜飲著茶,驀地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英俏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