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地一陣寒風捲至他面前,王大彪所有的話登時哽在喉頭,驚恐地瞪著逼近自己的那張英俊卻陰惻側的臉龐。
「大、大寨主?」
「居然敢對我娘子的麵團有齷齪非分之想,好你個王大彪……」君實秋惡狠狠地道。
「大、大寨主,俺、俺沒有那個意思啊,俺不是存心的……」王大彪臉色發白,全身抖成一團。
「給我罰寫一千遍『三字經』,明天早上交!」
饒——命——啊!
其他一百零八名好漢全用同情、憐憫和幸災樂禍的眼神看著他——這位少年,好自為之吧。
「你們這些死沒義氣的……」王大彪還沒罵完,馬上又被君實秋一記白眼瞪嚇了回去。
「再多加五百遍。」
「大寨主不要哇!」
慘叫聲不絕,讓結伴而來、口裡哼著小曲、甫踏進議事廳的杜小刀和莫飛愣在大門口。
咦?現在是怎樣?議事廳從私塾又變成屠宰場了嗎?
*** *** ***
皇宮
金碧輝煌、花香四溢的春磬宮花園裡,身穿紫金袍,頭戴白玉鳳凰冠,黑髮如夜的孔乙人左手端著酒杯,右手拉著一隻迎風飄展的鳳凰紙鳶,深邃的眸子望著在天空不斷飛舞的紙鳶長長彩尾,思緒也飄得老遠。
「唉……」
一旁拿著掃帚正在掃落葉的春磬宮內務總管海公公,沒好氣地別過頭看著他。
「主子,也差不多可以了吧?」
孔乙人懶懶地轉頭,「什麼?」
「正所謂情感是一朵雲,當它飄來的時候總是沒有通知,飄走的時候也沒有相辭,而人生,就在這樣飄來飄去當中,悄悄地流逝了,最後只剩下一記無聲無息的嗚咽……」海公公抓著掃帚指向天際,感慨萬千。「誰能留得注一朵雲呢?嗚呼!」
孔乙人臉頓時黑掉。
雖然這類的話自海公公嘴裡說出來一點也不稀奇,而且他已經聽了二十幾年了,可是當人在脾氣不爽的時候聽到這樣的話,他還真會有讓海公公「嗚呼」掉的衝動。
「你不懂我的心情啦。」最後,他還是強抑住想掐死人的衝動,揮了揮手,憂鬱道。
「主子,奴才打您小時候看著您長大的,您想什麼奴才最明白了。」海公公挺起胸膛,一副捨我其誰的樣子。
「那你應該知道現在我最不想有人在我旁邊唱山歌了。」他瞪了海公公一眼,修長指節輕輕扯了下手上的紙鳶。
紙鳶輕飄飄地隨著清風一忽兒高、一忽兒低地盤旋徘徊。
「主子,您也甭自暴自棄了,天涯何處無芳草呢?」
「偏偏我最想要的那根草,已經被別人摘走了。」他心痛地槌了槌胸。
說的比唱的好聽哩,跟真的一樣。海公公翻了翻白眼。
「奴才同您保證,將來一定還有機會的。」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您一個月前呈給皇上瞧的是什麼樣的好文章?奴才聽說皇上這一個月來天天笑得合不攏嘴,不但讓人把那篇文章鐫刻在紅檀木上,還燙了金字,掛在御書房裡好日日賞見。奴才實在是心癢難禁,也好想一睹那當世奇文哪!」
一提到這個,孔乙人臉上的哀愁登時變成了忍俊不住的笑意。
「那個啊……是秘密。」他心情大好了起來,站起身,將杯子和紙鳶的線軸塞進海公公手裡。
「主子,您要去哪裡?」海公公錯愕的問道。
「宮裡悶死了,出去溜溜。」他頭也不回的說。
「可是皇上交代了,午後要您到『鴻賓院』去討論接待阿里不達國公主的大事……」
「什麼阿里不達狗屁倒灶公主。」孔乙人冷冷挑眉,神情不悅。「又干我什麼事?叫大哥去。」
「太子爺最近忙著國事……」
「那叫老三去。」
「三皇子最近忙著婚事……」
「那叫老四去。」
「四皇子最近忙著心事……」
「屁啦!叫那個風流鬼不要一天到晚裝純情了。」他勃然大怒。「上次愛上什麼漠北俠女,上上次愛上什麼嶺東才女,這次呢?」
「根據最新一期的皇宮秘史『我與四皇子的星空一段情』裡記載,他愛上了御膳房一位名叫代嫦金的宮女。」海公公一臉神秘的騰出一隻手,自袖子裡掏出一本小冊子。
「你還在看那些不入流說三道四的東西?」孔乙人冷哼一聲,一把抓了過來,不過他是要看最新十二生肖的本日運勢。
肖虎——本日運勢:大悲大喜。本日幸運顏色:紫色。本日生肖小建
議:唯汝喜之心必樂之,關關維鳩,在河之洲也。
宜:出門訪友納采安床斗鵪鶉。
「嗯、嗯。」他若有所思地摩掌著下巴,邊看邊點頭。「不錯、不錯。」
「主子,您先還我啦,奴才還沒看完呢。」海公公想搶回去。
「當差還看閒書,沒收!」孔乙人二話不說把書塞進衣襟裡,瞪了海公公一眼,隨即大搖大擺的走了。
「奴才的書哇……」海公公老臉頓時垮了。
*** *** ***
孔乙人其實不叫孔乙人,他有個好聽的名字,又有個尊貴好用的身份。
但是他很不喜歡以真名和真實身份示人,因為他大爺就是不爽。
如果一個男人從出生起便被親親熱熱地叫「小詩」、「小詩」到大,任誰都會不爽到想撞牆,或是拉一個人來開扁出氣。
由於他乃是性情溫和、柔弱又多愁善感的翩翩美少年一枚,自然不會輕易做出任何傷害自己或傷害別人的行為,所以他就將自己當作另外一個人,一個遊戲人間、笑傲京師的痞子——孔乙人。
多年京師闖蕩下來,他已經成功的塑造了孔乙人神秘、拉風的形象,再也沒有人知道他真實的姓名……
「皇鳳詩皇鳳詩皇鳳詩——你今天要去哪裡玩?」
他臉色鐵青,握緊拳頭勉強轉過身,咬牙切齒的開口,「皇鳳詞,不想我打斷你滿口牙,就給我閉上你的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