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勳笑著坐到她對面。「我根本不愛妳,這樣妳還要跟我結婚?」
「我不在乎。我也不愛你,嫁給你,老頭子才肯分遺產給我,我也是被逼的。」她大剌剌地說,彷彿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女傭送來一杯柳橙汁,放下後立刻退出,留他們兩人單獨談話。
「你不是要拍戲?」
「今天沒我的戲份,所以我特地開車來『拜訪』妳。」
還拜訪呢,根本就是別有目的……彭玲雅喝了口果汁,一手撐著腮幫子望著他,揶揄道:「你爸已經採取行動,你要怎麼辦?帶著愛人亡命天涯?」
看來她也已經知道了……沈奕勳沒好氣地白她一眼。「取笑我很有趣?」
「很有趣!」彭玲雅笑得頗燦爛,指著他的鼻子說:「難得看你為女人煩惱,這叫報應。」愛傷女人心的男人下場,就是被女人傷了心。
「要是哪天妳也有喜歡的男人,說不定會比我更慘。」說他有報應?最好這個花心女有資格。
彭玲雅篤定地揮揮手。「不可能。在我眼裡,錢是第一順位,第二順位是我媽,第三順位才是男人。」
沈奕勳忍不住被她逗笑。兩人從小認識,又只差一歲,對彼此很熟悉,他清楚她在家裡的地位跟處境,所以可以理解她順位排名的理由。
「我說沈奕勳……」她皺著眉頭,百思不解似的問:「你為什麼要為她做這麼多?她又不愛你。」
聽到這句話,沈奕勳同樣攏緊濃眉,追問:「妳找過她?」
她坦率地點頭,兩人從不對彼此說謊。「找過啊!既然她是我財路上的一顆絆腳石,總要找她談談。我看她好像對你沒有任何留戀,很希望可以擺脫你……」以她的認知就是如此,她可沒有加油添醋。
沈奕勳眼裡有一絲落寞,唇角揚起無可奈何的笑痕。「我知道,我也不奢望她會愛上我,只要不討厭我我就很高興了。」
彭玲雅驚愕地瞪大眼睛,手掩著嘴,不可思議地喊道:「天啊,我有沒有聽錯?!」接著,她不敢置信地用力拍拍手。「真了不起,沈奕勳終於長大了,也懂得為別人著想。」
「妳說什麼!我一直都很為別人著想。」沈奕勳不以為然地反駁,彭玲雅卻不太認同地嗯哼一聲,最好這個愛玩愛鬧的男人會為別人著想……
她突然想起和左菲兒相談時,她一直否認和沈奕勳的關係,態度如此堅決,好像在逃避什麼,真讓她一頭霧水。
「阿勳,你為什麼這麼喜歡她?」她試探地問,老是碰釘子一定很難受,他為何要這樣堅持,又不是沒女人愛!
「我也不知道。只要看她快樂,我就覺得很快樂;看她難過,我也會難過……」他頓了頓,轉而求助地問:「明明知道她心裡有喜歡的人,還硬要把她留在身邊,我是不是太自私?」如果以他的立場,有她陪在身邊當然很快樂,但是她呢?該不會弄巧成拙,反讓她厭惡他吧?
「人本來就是自私的。何況,你有強迫她嗎?如果她是心甘情願留在你身邊,你也沒必要自責。」她振振有詞地說著,決定乾脆把話說白,看他會不會死心。「她告訴我她不會為你的行為負責,就算你會被你爸整得很慘也不在乎。我想她可能真的愛另外一個人愛得很深,才一直沒辦法接受你……」
他眼底的落寞更深了,痛苦地說:「就算沒有另外一個男人,她也不會愛我……她說她喜歡成熟穩重的男人,嫌我太幼稚,像小孩子,她不喜歡。」
「那你還死皮賴臉貼著她,這麼沒骨氣?」
「我也想灑脫一點,可是辦不到……」他深深歎口氣。「我想保護她,可是現在我可能真的會害慘她……」
人家都說不愛你了,你還這樣為她著想?自虐嗎?彭玲雅沒把心裡的話說出來,婉轉地說:「沒辦法,誰叫你這麼高調,在機場公然接吻,記者又不是傻瓜,這種消息會不報出來?」她翻個白眼,歎道:「唉,我爸氣得火冒三丈,要你爸給個交代,結果你爸還真的發佈我們訂婚的消息……不知道你女人看到那則消息會是什麼樣的心情?鬆了一口氣?還是覺得被背叛?或者很傷心?」
沈奕勳自嘲一笑說:「可能會覺得很倒楣吧,為什麼會惹上像我這種男人……」
彭玲雅靜靜看著他,感覺他真的變了,褪去以前喜歡遊戲人間的性格,他臉上有種認真執著的神情,彷彿正努力在守護某個重要的東西……
愛真的會讓人產生如此巨大的轉變?
「你爸會怎麼對付她?」她擔心地問。就她對沈父的瞭解,對於絆腳石,他從來不手軟,即使要用卑鄙手段也一定要徹底剷除。
沈奕勳倒是還滿平靜的,輕聲說:「我爸會毀了她的前途。」
跟一個冷酷無情的商人父親相處二十多年,他比誰都瞭解父親處理障礙物的手段,所以他一直隨心所欲過日子,對任何人事物都不放在心上,免得日後失去會心痛……偏偏他遇見想珍惜、想保護的女人,剛開始真的是無心,不知不覺陷下去,要抽手時已經太難了。
是他太天真,一心一意想認真去愛一個人,存著僥倖的心理,想說或許可以得到父親的諒解,但到最後,他只是一直在傷害她……他繃緊臉,下了決定。「玲雅,我跟妳結婚。」現在他能為她做的,就只剩下這個了──守護她的夢想。
彭玲雅怔愣住,一時還以為自己聽錯。「你是為了她要跟我結婚?」
「有差嗎?」
「沒差。我只想要謝謝她,不然你可能永遠也不會答應跟我結婚。」
那個之前放話死都不願意為了父母跟她結婚的男人,現在竟然做出承諾,想也知道是為了不想讓他父親傷害他愛的女人。
他笑出聲,伸手摸了摸她微濕的頭髮,柔聲說:「玲雅,我不想束縛妳,結婚以後妳想跟誰交往我都不會管,只要妳快樂就好。」他知道她如風般的個性根本沒有人能留住她,他們是同類,深深熱愛自由;當初他不願意答應結婚,就是不希望兩個人都被虛偽不實的婚姻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