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昂?衛?她頸上的銀鏈所刻的「衛」字難道就是他……
心乍一抽擰。但這不夠!她的眼睛眨也沒眨,「我不認識你。」
衛昂踏上前一步。「你認識我。」他淡靜的語氣比她還堅定,而他平穩的步伐也逐漸將兩人的距離再次拉近。最後,他魁然立定在她身前。「除了你的記憶,你的心和感覺都清清楚楚地熟悉我是誰。紅荳,你認識我!」
他看穿她了——紅荳有一瞬的失措——她不排拆他的接近,他攏覆而來的男性氣息確實熟悉得令她怦然心動。仰首回視他彷彿潛藏著兩簇灼熱光焰的眸,她迷惑了……
「宗城!宗城你醒醒……」許卿業乃在屋內持續喚著愛兒。「……紅荳!紅荳!」終於見兒子慢慢張著眼睛有要轉醒的跡象後,他先是稍放下心,這才有空抬頭問向外面的紅荳。
他的叫喚讓紅荳驚醒,下意識回頭往屋裡望。不過當她一眼見到已經睜大眼睛醒來的許宗城時,剛才的可怕記忽地又重湧上腦海,她的全身在一剎間繃緊。
「紅荳,宗城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仍不知情的許卿業關切詢問剛和他在這裡的紅荳,他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否則他好好一個人怎麼會痛叫到昏厥?
「爹!我……我……是她……」一接觸到紅荳憤怒的視線和她身後煞神發出的危險氣焰,許宗城的眼睛立刻心虛地跳開,但他哪敢說出實情?不過在老父面前,他又怕被紅荳揭穿剛才的醜事,所以他直接就要將事情推給她。
紅荳似乎察覺他有可能要說什麼,她握緊拳頭。可就在這時,她微顫抖的雙肩被兩隻巨掌穩穩地扶住,讓她渾身一僵,接著她又莫名放鬆。
不知道是不是身後男人帶給她奇異力量,她此刻竟能冷靜地面對剛才曾企圖侵犯她的人。「許宗城,我原諒你!但是我原諒你想對我做的可惡無恥行為,是因為許伯父和許伯母。至於你做了什麼事,你想自己老實讓他們知道或說謊,都不關我的事。」她說完就再也不看那畏縮的傢伙一眼,將視線移到神情有些領悟又錯愕震怒的許卿業臉上。「許伯父,謝謝你們的救命之恩和收留之情,我想,我不能不離開了。」
許卿業更是狼狽慌窘,老臉惱愧道:「紅荳,是不是我這個不肖子他……他……」
開口的是紅荳身後的男人,「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店舖老闆。「你們對她的救命之恩,我會厚禮以謝。現在,我要帶她回家。」
所有人反應不一。其中,紅荳立刻偏回頭,朝他蹙眉睨瞪,「我沒說我要跟你……」
「那麼,你要去哪裡?」低眸回視她,他截口問。
紅荳微窘,根本還沒想到這問題。但她抿了抿唇,試圖板開他仍握在她肩上的有力大手。「我為什麼要聽你的?你以為你是我的什麼人……」
衛昂的黑眸忽地瞬了瞬,一抹快得令人捉摸不住的笑意自其間掠過。他放開她的肩,卻毫不在意旁人側目地改攬著她的腰往外走。
「我是你的未婚夫。你說,你要不要聽我的?」
*** *** ***
隨著「據說」是她未婚夫的酷魅男人到衛家兩天了,她還是完全沒有踏實感。
紅荳無法否定對衛昂有一種打從心底安心又依戀的感覺,也抗拒不了他一說出他是她「未婚夫」時的強烈撼動——雖然她當時也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有那樣的反應——所以,她最後真的跟著他回去了。等到她跟著他回所謂的「家」,她才知道他的家竟不是普通平凡的家,而他的身份也不是普通平凡的身份。但最令她疑心的,是衛家人對她是「衛昂未婚妻」的身份所表現出來的古怪反應;她看得出來,衛家下人雖然表面若無其事,可卻幾乎個個眼神充滿驚異。至於讓她最百思不解的則是衛家大小姐,衛昂的姊姊對她笑語:「看來有人終於對你開竅了,很好!」
她終於不得不相信,衛昂告訴她關於她自己的事;也不得不相信,她和他關係匪淺。但,相信是相信,感覺是感覺,她的記憶卻還是想不起任何有關這個地方、她和他之間的點點滴滴——她的記憶,只從她自許家藥鋪醒來開始。
這就是她還不能有踏實感的原因。再尤其,偶然間她從下人耳語之中聽到的訊息——一些衛昂不知是刻意遺漏或忘了告訴她的訊息——又知道了,原來在她之前,他還有個姓董的未婚妻一直住在衛家,但在她被他帶來後不久,也就是她失蹤後,董小姐忽然被大發雷霆的他趕出衛家,並且還撂下永遠不准她再出現在他眼前的狠話。許多人都親眼目睹到這一幕,但卻沒有人知道這其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沒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紅荳也很想知道。她想知道衛昂為什沒告訴她董小姐的事?為什麼忽然趕她出去的事?還有……她施紅荳真的是他的未婚妻嗎?
紅荳的心,又忍不住在怦怦跳了。
衛昂不是說,她是他從死去的好友家帶回來的孤女,她一直叫他「昂叔叔」的嗎?但為什麼她會忽然成了他的未婚妻?
悄悄推開了衛昂書房的門,紅荳一踏進房,很快就在窗邊的榻上找到他。
而當衛昂靜靜臥在榻上閉眸假寐的畫面一躍進她的視線,她馬上下意識放緩呼息、放輕腳步。
將她從下人手上接過來的茶點輕輕擱置在書桌上後,她禁不住被吸引地向他休息的榻前走近。
書房,有著午後的靜謐;半掩窗子的竹簾,使得屋內略沉暗。
一陣涼風吹進,拂擾了榻上男人的鬢髮,也使得他在睡中微擰的眉又緊了緊——正瞧他的睡臉瞧得有些入神的紅荳幡然一醒,咬了咬下唇,大眼在一張椅背上搜索到一件大衣,她立刻毫不遲疑去拿來,然後小心翼翼地將衣服蓋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