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輸?」他揶揄。
巴哥瞪大眼,篤定地說:「輸的人一定是你!」
「賭一個娃娃。」他忽然說。
她一愣。
「什麼?」
他咧開無害的英俊笑臉。
「娘子,我想跟你賭一個娃娃。」
他詭笑,再說一遍。
無論這賭注贏或輸,他一定不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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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了無數日夜的馬車,織心終於來到蘇州鎮湖,紅豆繡莊的大門口。
蘇州吳縣,是天下蘇繡的集散地,相傳單僅蘇州一地,就有萬名繡娘。
紅豆繡莊,是—所老式宅院,商號門面不大,但宅院很長很寬,綠瓦紅牆,內院草木扶疏,後進屋內窗明几淨。
一名儒服打扮的老人,已經站在宅院口等候她多時。
「是田先生嗎?」管事老僕田七愣了愣,他瞪著眼前貌似天仙的美人,一時間閃了神。
「田先生?」織心再問一遍。
田七咳了一聲,化解尷尬。
「織心姑娘?」同時他伸出一雙粗礪的大手,扶織心下車。
他的手骨節突出,很穩、很大、很有力,年輕時想必做慣勞動。如果不是皮膚鬆弛,產生了摺紋,這雙有力的手,根本不像一雙老人的手。
「織心小姐,從今日起您就是這裡的主人,往後您就叫我田七。」
一進屋內,田七就對織心道。
貝勒爺早已捎信來說了,一切但憑柳織心作主。從柳織心踏進繡莊那一日起,她便是這紅豆繡莊的主子。
只是,田七萬萬想不到,新來的管事,竟然是這麼一個美貌驚人的年輕姑娘。
這樣的姑娘,當真能管事嗎?見到織心第一眼,田七當下已抱持懷疑。
「好,從今天開始,我就叫你田七。」織心不爭辯,因為她確實是主人,這是玉貝勒的意思。
她既已答應做這件事,就要像個樣。
然而,她才剛到紅豆繡莊第一天就已經明白,這所繡莊幾乎毫無營生,每天幾乎做不成一筆生意。
這天,織心在店門口站了一日,門外過客來來往往,就是不往店裡走,一整天過去,竟沒有一個客人上門。
「為什麼會這樣?我原以為,這是一處已經營利許久的商號,既然營利,生意即便不興隆也不至於蕭條至此。」她心驚,問田七。
「貝勒爺將繡莊買下後,並未積極經營,只維持繡莊原樣,貝勒爺說,要找個人來管這繡莊,提振這繡莊的生意,可說這話已是去年,半年過去,至今才等來了姑娘。」
這原本就是一座沒落宅院,繡莊出讓之前生意已經十分蕭條,田七來後又不懂經營,別說訂單,一天下來,連上門購置繡花荷包的客人也沒有一個。
也難怪沒有客人!因為紅豆繡莊,雖名為「繡莊」,可繡莊內實際只聘了兩名繡娘,分別是一名老嫗及一名少女。老婦年老眼花,連繡針都拿不穩,半個月才繡一隻荷包。少女雖會刺繡,進度尚可,可她花費數日繡出來的,皆是拙劣散漫的俗物。
晚間,織心回到屋後,坐下與田七商議。
「我要用錢,咱們在銀號裡,還存多少銀子可以挪用?」織心一開口便問他。田七愣住。「用錢?姑娘,您要用錢做什麼?」
「我要錢,招聘一批繡女。」田七垂下眼,不說話。
「怎麼?沒有銀子嗎?」
「不是。」
「那麼你為什麼不說話?」
「姑娘也看見了,咱們店裡一天做不到一筆生意,又何需招聘繡女?姑娘此舉,可是已經盤算過了?」田七言下之意,是怪織心根本不懂做生意。
田七雖然瞧不起她,可織心沒有生氣,她反而微笑。「我需要招聘一批蘇州城最優秀的繡女,有了優秀的繡女,才能有出色的繡品,有了出色的繡品,才能爭取到訂單。」
田七挑起眉,貌似不以為然。
「我明白,你必定認為我太天真了。」織心還是微笑。「我早已料到,你不會同意我招聘繡女的。」
田七不語。
「既然如此,咱們先說莊內這兩名繡女,再談。」
田七再挑起眉。「什麼意思?」
「趙嬤嬤年紀大了,可以給她一筆銀子,讓她返家養老。至於小紅,過去胡亂敷衍就此作罷,我可以不計較。從現在開始,我給她三天時間,三天內無論她如何趕工,務必繡出一隻夠水準的扇套,做不到,你就開口,請她離開繡莊!」她盯著田七,一字一句地說。
「我,開口?」田七瞪大眼,指著自己鼻頭。
「對,就是你,因為這人是你召聘進來的。」織心微笑著對他說。
田七怒目瞪著她。
織心視若無睹,她再說:「至於我要招進來的人,往後給她的工資要高,福利要好,每年繡莊若有得利,就得給她吃紅。」
田七瞪大眼睛。「工資高、福利好都罷了,還要吃紅?這蘇州城裡,哪家繡莊給這樣的厚利?我可還沒聽說過!」言下之意,他認為沒必要。
「就因為你沒聽說過,所以我們得做。」收起笑,織心說:「繡女若有才情、十分努力,我們使得照顧人家。相反的,繡女若沒有才情,不夠努力,便即時請她走路,不必再留。」
田七咽口口水,忽然打個哆嗦。
眼前這小女人看似柔柔弱弱,可說話那神態果決,看來毫不輸給男人。
織心站起來,即時吩咐下去。
「在城裡張貼招人榜,就說咱們紅豆繡莊給乾股,只要是有才華、有手藝的繡娘,來到咱們紅豆繡莊,只要繡莊今年賺了銀子,一定分紅。」話說完,她轉身走出後廳。
田七瞇眼,瞪著織心背影喃喃道:「啐,一個奴才出身的丫頭,支派起人來,倒是挺有派頭的!」不過織心的吩咐,他也不敢不辦。
看起來,這姑娘根本不需要他「引導」,凡事她似乎自有主張!田七不怎麼高興,因為已經好一陣沒人管他,他快忘了自己是個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