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不會再給他添麻煩,這個天真單純的小女人卻不明白,她的存在對他來說,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超級大麻煩!
「別亂動了,我只是隨口說說,不會真把你丟回去。」他無奈地歎息。
自己再怎麼泯滅良知,也不會把小羔羊再次推向狼口,玉氏對待她的方式根本是私囚禁罱,美其名是守護家傳瑰寶琉璃娃娃,實際上卻徹底剝奪她的自由,他說什麼也不能坐視不理。
再說,他還得帶著她回黑氏交差……
一想到這兒,黑凜的心再度鬱悶了幾分。
「天就要黑了,今晚我們在這裡休息。」
背著她來到林間溪畔,不遠處有間空置許久但尚能遮風蔽雨的破舊小木屋,屋內設備簡陋僅有張矮桌和小床,約莫是春夏時節上山打獵的獵戶車草搭蓋的臨時休憩所。
明天順著這條溪流向下走,應該能找到人家。估量了下地勢,黑凜暗忖。
將琉璃放在陳舊簡陋的床板上,他突然彎下身,一掌攫住她纖細不盈一握的腳踝。
「呀!你要做什麼?」
赧紅著臉兒,她愣愣地看著他替自己脫除鞋襪。
只適合在室內穿定的薄底軟鞋,如今繡工精細的米色緞布早被山路尖石與泥濘摧殘得破破爛爛,當然,裹在裡頭如羊脂白玉般的纖秀裸足,同樣也逃不過整日的折騰而傷痕纍纍。
「嘖,居然把自己搞成這樣,怎麼不早說?」沉下俊顏,黑凜懊惱地罵了聲,生氣的對象卻是他自己。
若不是剛才拿蟲嚇唬她,害她跌倒扭傷,自己恐怕還要好一陣子才會察覺到這小女人的狀況。
瞪著她一雙白嫩裸足遍佈著紅腫細碎的傷口,卻始終不曾聽她喊一聲疼,黑凜心頭有股怪異的情緒在發酵,擾得他鬱悶煩亂。
琉璃畢竟與自己不同,是個養在深閨不曾嘗過苦頭的千金小姐,今天這番折騰她雖然沒有半句怨言,但肯定是累壞了。
「我沒事,這點小傷沒什麼的,都怪我平日太少出門……」她撐起笑顏急急忙忙解釋著,生怕他一個不滿,明早就把她丟回玉氏那座牢籠。
瞧見她這副小心翼翼就怕惹惱他的模樣,黑凜心頭更悶了。
「咦?你要上哪兒去?」看著他一語不發起身就走,琉璃慌了。
「乖乖在這等著,我一會兒就回來。」
頭也不回地,黑凜帶著莫名的煩悶轉身離開小屋,再次回來時,手中多了個勉強能儲水的鐵桶。
「把腳伸過來,你的傷得處理一下。」將她一雙纖秀裸足握在掌心,他彎身蹲踞在她身前,動作輕柔地為她洗去雙足的塵泥,並以隨身攜帶的特效藥與乾淨布料仔細包紮起來避免感染。
秋日山泉的水沁透而冰涼,屬於他的體溫卻自他舉止輕柔的掌心悄悄傳遞至她的雙足,熱度慢慢向上攀升,暖和了她的四肢,也無聲無息熨燙了她的胸口。
這輩子除了玄厲之外,他是第一個以如此親暱方式觸碰她的男人。
這種陌生卻不討人厭,甚至還有一絲絲心暖喜悅的貼近,讓她羞赧無措之際,又有那麼點希冀時間不要過得太快,能讓彼此停駐在這溫馨的片刻。
可安靜享受男人難得一見溫柔的她,壓根不明白此刻黑凜內心的鬱悶與掙扎。
瞪著掌心纖秀的雙足和少女恍若羊脂白玉般柔嫩賽雪的小腿,誘人的曲線向上延伸直到沒入水藍色絲綢睡衣裙擺,在琉璃單純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他只需稍稍抬眼就能飽覽春色。
這對一個正常男人來說,簡直是項再嚴酷不過的良心考驗!
嘖,這女人若是錯放出去,肯定沒兩三下就被人給吞了。他在心中不滿的咕噥著,開始意識到未來的責任與麻煩。
想他黑凜·凱·歐克維爾身為家族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繼位公爵,平日傭僕成群前呼後擁,被伺候得舒適安逸,何曾這般卑微地親手替別人服務,更何況還是幫個愛哭的小女人洗腳包紮,這事要是傳出去,怕不驚掉倫敦社交圈內一群名媛仕紳的下巴才怪!
可既然人是他拐出來的,她就是他的責任,總不能放任她自生自滅吧?
再說,玉氏傳家的琉璃娃娃可是太上皇欽點的戰利品,他還得帶她回去交差才成。一想到不久後,自己得親手將她奉獻給另一個男人,黑凜原本就不甚痛快的心情頓時更加惡劣幾分。
「今天,真的很謝謝你。」
當琉璃帶著羞澀的神情微笑地向他道謝時,那嬌軟呢噥的嗓音、柔順溫和的眼神,讓盤繞在心底的不滿嘀咕全都滋的一聲灰飛煙滅,反之揚起的,是種前所未有的奇特感觸。
這是怎麼回事?
望著那柔順甜軟卻足以摧毀任何男性意志的眸光和笑容,他心頭一凜,下意識地甩開那種陌生的騷動。
他向來討厭不受控制的感覺。
而今天一連串的意外,已經將他的耐性用罄,再也無法容忍更多。
「趁著天色尚未暗下來,我去弄點吃的,你乖乖待在這等我回來。」語罷,黑凜頭也不回地離開與她獨處的小木屋,拉開彼此的距離。
現在的他,需要一個人好好靜一靜,釐清自己紛亂不清的思緒,和無端失控、悸動不止的胸口。
第三章
當黑凜提著幾尾從溪中捕獲的肥魚回到小木屋時,面對滿室無人的空寂,讓他驚落了手中的晚餐,下一秒便旋身衝向外頭找尋琉璃的蹤影。
「琉璃?琉璃——」他心急地呼喚她的名,屏息側耳傾聽,很快就察覺不遠處有人聲接近。
多年來的危機訓練讓他倏忽閃身隱沒至林蔭幽暗處,像頭伺機而動的黑豹埋伏在後頭,隨時準備撲躍而上狙殺獵物。
可就在他算準時機自林間竄出的同時,琉璃一聲銀鈴般的笑語讓他硬生生遏制住即將揮落的獵刀,及時停下攻勢,還差點閃到腰。
「凜,你在做什麼?」
抬眸望著他高舉的凶器,鋒利刀刀在月色下閃耀著森冷銀芒,琉璃側了側頭,好生疑惑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