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知道她最不愛吃的就是蘿蔔?而且,他……他說的話語,以及現下的情狀,為什麼這樣熟悉?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便已經有過一回!
難道……他和她以前真的見過嗎?
想起初見時,她濃妝艷服,而他仍然視之泰然,鳳修怡不覺更是懷疑。
看她滿臉淚痕又眼含疑惑,華離宵笑道:「想什麼呢?夜風沁涼,你想繼續在這兒待下去?還是想哭到天亮為止?」
「當然不是!」雖然心底難過,但聽到他的調笑話語,她依然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唉,她真是太失儀了,竟然在他及那麼多影衛面前痛哭失聲。
一定很難看、很難聽吧?
他眸光一轉,又笑道:「放心吧,我的皇子妃不但睡姿優美,便是痛哭,也是人間美景。」
「殿下!你再笑我,我不理你了!」她臉更紅,不依的嗔怪。
好像,又回到了數天前的美麗時光呢!
好像,他身上並無毒傷,她心底也無憂痛。
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只可惜,好像也只是好像而已。他與她,都是表面嬉笑,卻把痛楚埋在心底,不敢去碰觸分毫。
一碰,就是生離死別的結局。
誰敢碰?誰又忍心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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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真應了那句古話,有得必有失。
華離宵身上的毒傷慢慢發作,每日只能與鳳修怡一起待在屋裡安心靜養,但明夷族內奸的查探卻很快有了眉目。
幾天後,一個明夷族女子被影衛押著,帶到了下任族長漠依的面前受審。那女子,赫然就是嫵媚妖嬈的端珠!
這結果在華離宵的猜測之中,卻打破了漠依的平靜。
不能接受,也得接受。
端珠的父親也曾是明夷族長老,因觸犯族規而被桑徊奪去了權杖。
為替父親出一口惡氣,也為了謀得無盡的權益,端珠先是不斷接近漠依,以柔情相誘;然後又接受了宰相劉榮一黨的攏絡,狠心下毒害死桑徊。並且潛入他的居處,在他手指上塗染顏色,造成幽篁毒發的假象,誤導漠依與華離宵的判斷。
那一日,端珠故意在華離宵面前提及桑徊是中毒而死,當然是要引得他起疑。而她帶著華離宵與鳳修怡散步到鬼林外,也是希望借印月族之手,一舉除掉他。
一切塵埃落定,人證物證確鑿,桑徊之死終於水落石出。
有得必有失,漠依得到的是族長之位,卻看清了端珠的真面目,從而失去心目中的愛人。
權益之誘,蝕透人心。
即便是端珠這般的如花女子,也抗拒不了。
相比起十四年前捨血為情的巫靈來,端珠實在邪惡許多。
桑徊案落幕,漠依順利登上族長之位,並成為南疆的新一任首領。華離宵與他交接完應冊封文書後,便功成身退,帶著鳳修怡返回京城。
端珠作為指證宰相劉榮的重要人證,所以被影衛們一路上小心看押。這是他等待了十年之久的機會,能否為母妃雪仇,就要憑藉落網的端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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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途,漫長而遙遠。
一座座山峰依然高聳,一條條山谷間的路徑依然綿長曲折。
車廂裡的氣氛,卻比來時寧靜不少。
雖然華離宵一直淺笑不改,但那日益蒼白疲倦的面色,卻足夠說明事實。
雖然鳳修怡一直在努力微笑,但偶爾轉過頭去,那不小心滑落眼角的淚珠,也總會留下一點印痕。
他與她,是在努力的、用力的微笑。
「殿下,你瞧我描得可好?」在一側的小案上埋頭認真了半晌,她舉起手中絹紙,笑問華離宵。
怕途中煩悶,鳳修怡便帶了些筆墨紙張在馬車裡,隨時寫字作畫讓他指點。她怕,這一路上若不尋些事情來做的話,會止不住眼淚流淌。
「嗯,很好,比原先可漂亮得多了。」他一看書卷,便再也轉不開眼。
這分明是他那一日為她畫的青山美人圖,只因為他噴了口鮮血弄污畫面,而隨意收了起來。沒想到她竟將畫兒尋出來,將那一點點血跡描成了一瓣瓣飛花!
如落櫻無數,在畫中女子的面前飄揚。沒有了鮮血的慘烈,只餘下迤邐美景。女子輕輕揚唇微笑,眉尖眼角卻帶有一抹不經意的憂心。
這便是他的妻子,鳳修怡!
只隔了幾日,那眼底的憂心便深重了許多。
微微抬起手臂,華離宵將她攬入懷中,低聲道:「修怡,真是辛苦你了。」
「什麼辛苦?畫畫兒很辛苦嗎?」她故意一笑,道:「我是感覺這飛花美人圖比較適合我,才拿來亂描的,你看畫得可好?」
「好,當然好。」凝視絹紙上的無數細小桃花,他不由得俯首親親她額頭。
唉!那許多的細小血點,也難為她用心良苦,都一筆一筆勾成了櫻花。
是想免了他重新提筆為她作畫、傷神傷身嗎?
好一個細心的皇子妃呵!
「嗯,我也覺得很不錯。待回到皇子府定要裝裱起來,掛在我們的新房裡才是!」笑意盈盈,鳳修怡小心的把畫兒收起。
嗯,他和她的新房……好好玩呵!居然還沒用過呢……
唇邊泛上一縷神秘微笑,她忽的臉色緋紅起來。
「怎麼了?」見她一直紅到了耳根,華離宵不禁奇怪詢問。
「沒,沒什麼!」鳳修怡慌張的離開他懷抱,正襟而坐。
「嗯。」他輕輕應聲,眼中卻帶上了一絲笑意。
呵!他的皇子妃還真是可愛,居然一想到新房,便會臉紅?
她……可是在想新房中的情景?
待回到皇子府,他再不會孤身一人住在書房了。就算不能要她,只是每天晚上抱著她入睡,也是好的。
車廂裡的氣氛正溫存著,車外卻忽的傳來幾聲斷喝。
「什麼人,讓開!」是暗影的嗓音,嚴厲而低沉,顯然不想驚擾車裡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