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離宵注視她半晌,才緩聲道:「放心吧,不到確定心意的那一天,我不會碰你。」
「謝殿下,修怡也向殿下保證,雖然你我不能結為真正的夫妻,但鳳家還是會鼎力支持殿下,登上太子之位。」語聲落寞,鳳修怡起身退後兩步,朝他施了一禮。
她今日雖然嫁給了他,但卻……
咫尺,天涯。
「今日你我成婚,不必說那些。」華離宵微一搖頭,伸手將她扶起。
「是,殿下。」順著他的手勁站起,鳳修怡惆倀一笑。
他接受這樁婚約,要的本就是鳳府的勢力,而不是她這個人。
要不然,這世間有幾個男子肯接受一個只能看、不能碰的妻子?更何況是身份尊貴的皇室子弟!
那麼,她也不必太難過、太慚愧,不是嗎?
可為什麼她的心中竟有著深深的酸楚呢?看著他平靜的面容時,竟會有種想要流淚的感覺?
靜靜在華離宵身邊坐下,鳳修怡忽然不敢再接觸他的目光。
「告訴我,究竟是誰在你身上種下妖眼?又是什麼時候的事?」他語聲緩慢,卻透出隱隱的壓抑。
妖眼是一種惡毒巫蠱,就算是印月族的人,也並非個個都會使用,那麼雙十年華、長居京城的她,又怎麼會中了妖眼?
她的肩頭微微一縮,又想起當時的恐怖情景,「六歲時,父親曾帶我去南疆出使過一段時日,與各族商談結盟。就是那時候,父親遇上了一個印月族的女子……」
那個女子,真的好怪異!
明明生得美艷如花、嬌柔似水,卻又偏偏透出一股邪氣,讓幼小的她分不清善與惡、正與邪。
「嗯,你父親……得到了那女子的愛慕,對不對?」慢慢思索著,華離宵繼續發問。
他記得印月族的女子一旦愛上人,就一生不變。但是,被這女子愛上的人或許會很痛苦,特別是當他不能回報同等的愛時。
「嗯,她喜歡父親,想讓父親留在南疆,但父親身為朝廷命宮,怎麼能留下?當晚……當晚父親拒絕了那女子的要求,那女子便暗自跟隨著父親而來,在我身上種下了妖眼,除非父親肯留下與她成親,否則我這輩子也休想……」她的語聲越來越低,幾近消失。
那個女子,真的好狠心呵!
自己得不到愛人,卻報復在年幼的她身上,要讓她也淒慘渡日。
「那鳳大人可否去找過、求過那女子,要她為你解毒?」雖然知道希望不大,但華離宵依然開口詢問。
如果有一線機會為她解毒,鳳義常又怎麼會不想方設法?畢竟,看著親生女兒中毒,任哪個父母都會痛苦難當吧!
「有的,其實我中毒當晚,爹爹就去找那女子了。可是……可是沒想到那女子竟然……竟然已經死了。」臉上露出慘淡笑容,她無力道:「殿下既然知道印月族,那自然也該知道,練這妖眼的人必是一生不嫁的處女,將鮮血引出、與七七四十九種絕毒蛇蟲的血液混合,才能練成功,而妖眼之毒,除了下毒的女子,再無旁人能解。」
那女子當晚便已死去,她身上的妖眼,又怎麼能解?
「死了,居然死了?!」皺緊雙眉,華離宵注視著一身喜紅的新嫁娘道:「就算那女子死了,妖眼也並非不可解,只要你我真心相許,毒便可以解去。」
「是,真心相許……」臉色微白,鳳修怡喃喃自語。
這世間,有幾人能夠做到真心相許?
他是尊貴的三皇子,身受無數愛戴,或許還會是未來的燕趙太子、燕趙帝王!難道……難道還能夠只鍾情於她一個不成?
而且真心相許又是什麼樣子,誰能說的清、道的明呢?誰敢用自己的生命作試?
妖之眼,便像妖魔的眼睛一般惡毒邪異,只怕一絲絲的分隔或一點點的猶豫都瞞它不過吧!
「修怡,試一試吧。或許……真心相許並不怎樣困難?」伸手輕輕勾起她的下巴,華離宵迫她抬頭。
語中有些遲疑,也有些不確定。
這,應該是他第一次想著與一個女子交換真心吧?
原來他自己也不知道,真心相許到底是什麼模樣,那麼以美麗冷靜的鳳修怡為對象,應該是很不錯的吧。
「真的嗎?」如同被蠱惑了一般,她怔忡反問。
她看到他逸秀的面容上有一抹微笑,如春風一樣,滲進她的眼底、心底。
或許愛上這樣的一個男子,確實不會困難。
但是,他呢?
他……可也會真心的戀上她?
大紅的喜燭安分燃燒著,為這兩個不能熱烈糾纏,只能無語相望的新人流淚。
當晚,華離宵步出洞房,住宿於皇子府的書房內。
而皇子妃鳳修怡,則獨守一室紅艷,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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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後花園裡處處鳥語花香。
「小姐,為什麼昨晚殿下睡到了書房,你卻一點都不生氣?」跟在鳳修怡身後,陪嫁丫鬟小卓一臉的埋怨與好奇。
真是的!明明是皇上賜的婚,三皇子居然還在洞房花燭夜冷落小姐,太不應該了!但說也奇怪,明明應該是怨婦的小姐,現在居然還一臉平靜?
亂了,這世道全亂了!
鳳修怡看著自己的髮絲在輕風裡飛揚,僅是微笑以對。「只是沒有洞房花燭而已,為什麼要生氣?」
不能洞房花燭的原因,是她呵!
就算要生氣,也應該是他吧?
可他對她卻沒有半絲的怒氣與責怪,甘心一個人獨宿在冷清的書房,反倒讓她有些過意不去。
她生長於官宦之家,當然清楚凡是貴族子弟,在婚前總會有那麼幾個侍妾,但尊為皇子的華離宵卻是一個都沒有。
那麼……她這個正妃,是否太不稱職了?
沉思中,幾下叮咚琴音傳來,顯得格外清脆。
咦,如此清晨,皇子府中就有人撫琴?
邊走邊尋找,她的視線沿著曲折湖岸,停在前方的某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