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靖宸來到她面前,摘掉墨鏡。「要來工地怎麼不通知我一聲,我可以送你過來。」
范幼歆一肚子悶氣。這男人是神經病嗎?不知道什麼叫婚變嗎?
她四處打量,想看看哪裡落跑比較方便。「不用麻煩。」
項靖宸當然明白她逃避的態度,但目前他所能做的,就是死纏著她、看著她、守著她,直到她明白他的心從未改變,直到她發現他仍在一旁守候。
「你一個人怎麼來內湖?」
范幼歆盯著自己的腳尖。「公車。」她抬起測量儀,吸了口氣。「請借過,我要離開了。」
「我送你,回公司還是你要回家?」
「不用,不麻煩了,何況你才剛到。」
「我是來找你的,你一個人抱著儀器怎麼搭公車?」
她聳肩。「這沒什麼困難的。」她有許多生活瑣事要重新適應。
曼秀聽著這對夫妻的對話,內容實在無趣到讓旁人想打瞌睡,或許,她應該適時來點刺激的……
「項先生,幼歆今天中午有個『意義非凡』的午餐約會,她真的不太方便搭您的順風車啦!」
范幼歆瞪大眼。「曼秀!」
項靖宸皺眉。
曼秀加強火力。「對啊,幼歆中午要跟她大阿姨共進午餐,真好啊!我們家就從沒和親戚走得這麼近呢!」
項靖宸很清楚大阿姨不可能無緣無故找人吃中飯。她生性勤儉,如果要找小歆談心,她會主動到范家報到,而不是到餐廳花錢吃飯。能夠解釋這情況的理由只有一個。
「大阿姨只約你一個人吃飯嗎?」他問。
范幼歆抬頭迎視他的眼,因他語氣中的焦慮。然後,她看到他黑色的眼中蓄勢待發的火……
她得意地揚起微笑,因他的在乎。雖然這可能只是男人無聊的佔有慾,但他的表情、他隱藏的怒氣,讓她感到痛快萬分。這或者是婚變以來她心情最好、最放鬆的一刻。
「當然不可能。」她回。
項靖宸進一步追問:「你知道還有誰嗎?」
范幼歆搖頭。「不知道。」
「其他親戚?」
「哈,怎麼可能?」
「大阿姨找你吃飯的目的是……」
「認識朋友。」她看著他愈加冰冷的臉,賣盡關子。
項靖宸穩住自己。「你知道那位朋友是誰嗎?或者,你之前認識?」
范幼歆聳肩。「我不認識他。你知道的,大阿姨一向主張面對面溝通才最重要,所以我不知道那位先生的名字,就像當年我同樣不知道要見的人是你一樣。」
謎底揭曉,項靖宸的神情冷若寒冰。
「你答應去相親?」
她望進他的眼,不在乎地扯著笑。「是啊,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一段新戀情可以讓人淡忘很多事,況且,我並沒有對男人失去信心。」
項靖宸臉上的狼狽像被狠狠打了一拳。「項太太,容我提醒,我們仍是夫妻。」
「對哦,謝謝你提醒我。」范幼歆低頭由皮包內拿出一張紙,然後遞給他。「離婚申請書。我已經填好資料、簽好名、蓋好章,你只要完成你的部分,交給總機妹妹,你和我的離婚就可以生效了。」
項靖宸無動於衷。「我的想法不變,我不要離婚。」
范幼歆收回申請書,譏諷地笑了。「那糟糕了,我無法維持彼此的婚姻關係,然後又和別的男人談戀愛。對了,你是箇中高手,可以教教我有什麼訣竅呢?」
范幼歆成功地激怒一頭嗜血的豹子。
項靖宸怒氣沖沖地低吼:「不可能!我不可能允許我項靖宸的妻子和別的男人相親!你是我老婆,並不是大阿姨手中待價而沽的『商品』!」
真是痛快啊!范幼歆必須用盡全身力氣才能控制自己捧腹大笑的衝動。
她刻意蹙眉。「我不懂,你好像有雙重標準哦,我看你和Shelly小姐戀愛談得還不錯啊。」
項靖宸煩躁地以大掌扒過頭髮。「我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這已經不知道是他第幾次否認和Shelly的關係?難不成是她瞎了眼,誤會那些曖昧的對話?還是太傻,拿自己的婚姻開玩笑?
「隨你怎麼說!」
范幼歆抱著儀器閃過他,試圖離開,不過項靖宸人高手長,先撈走她懷裡的儀器,再環住她的腰,阻止她離開。
「我送你過去。」
范幼歆本想打掉她腰上的大手,但項靖宸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讓她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你?你要送我去相親?」
項靖宸撩過她垂落頰邊的髮絲。「算是監督吧,我想,你根本無法拒絕大阿姨的命令,所以我乾脆陪你一起去。」
他打開後車廂,將儀器放妥,再打開前座車門。「上車吧。」
范幼歆佇立在原地,猶豫不決。
曼秀歎了口氣,決定負起愛神的責任。她一把捉住范幼歆的肩膀,用力往前推。「好啦,上車上車,你不是約中午嗎?都快十一點了,等你搭上公車再慢慢『叩』到台北,鐵定來不及趕上大阿姨的午餐約會,那不是更麻煩嗎?」
「可是——」
「別可是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不是嗎?別想太多。」
曼秀將范幼歆送上車,開心揮手。「老闆開車請小心。」
項靖宸道謝後,上了車,凝視著身旁正襟危坐的妻子。「如果有必要,我乾脆把車換了。」
范幼歆深呼吸,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她繫上安全帶。「不用了,Shelly小姐應該會很喜歡你這輛車;至於我,我搭便車的機率僅只這次。」
項靖宸聳肩。「她的喜好和我無關,還有,我是你二十四小時的司機,隨call隨到。」
范幼歆不喜歡他志得意滿的態度。「你的語氣好像是告訴我,Shelly和你並不熟?」
他將車駛出工地,開進車道。「只是談得來的朋友。」
范幼歆斜睇他。「只是?顯然我們的想法有很嚴重的落差。」
太常生氣真的容易產生暴力傾向,她氣到想打人!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人啊?他怎麼能把這麼難堪的婚變說得好像是她神經病發作,只是她無聊的想像?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