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端的蘇淇娥看好友被鍾尚諾的甜言蜜語哄得團團轉,都快分不清東西南北、是非黑白,不禁急得直跳腳,激動地拔尖嗓門──
『就算是如此,妳也不該一直資助他啊!教育他、栽培他是他父母親的義務,不是妳的責任,幹麼他一開口,妳就匯錢給他?』
「都說了,這叫為愛投資嘛!妳沒有經歷過青梅竹馬的戀情,不會懂得看著一個男人成長、成功的感覺有多麼快樂啦!」她發現自己招來行人的側目,連忙壓低音量。「再說,這次不一樣,他說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談,是關於我們未來的幸福與人生規劃。」
『嚇!難不成他要向妳求婚?』蘇淇娥嚇得從椅子上彈跳起來。『你們約在什麼餐廳見面?』
「『亞拉朵』。」
『法國餐廳?如果一個男人約妳吃日本菜就是想談分手;到小酒吧是為了調情;至於到法國餐廳就是為了求婚……』蘇淇娥撫著下顎,喃喃剖析男女約會法則。
「那他真的想跟我求婚嘍?!」丁薇光忘情地提高音量,立即惹來行人異樣的目光。
蘇淇娥連忙拿開手機,避開她刺耳的尖叫聲。
丁薇光興奮地狂笑,忘了向好友道別就匆匆收線,也忘了避開路面積著水的坑洞,踩著輕快的腳步疾步往前走,完全沈浸在幸福的遐想中,直到一輛吉普車呼嘯而過,濺起一灘水花,才將她拉回現實。
一波巨大的水花打濕了她的背脊,讓她雪白的裙襬濕了一大片!
「Shit!」她看著自己一個月的薪水毀於一旦,氣得直跳腳,低聲咒罵,完全忘記淑女該有的優雅氣質。
從前方的車陣中,她認出那輛肇事而去的吉普車,還來不及檢視洋裝上的污漬,就看見那輛吉普車飛快地倒車,又濺了她一身!這回,雪白的洋裝成了灰色,連及肩的長髮都濡濕地服貼在肩上,整個人除了狼狽還是狼狽!
歐陽烈嘴上叼著一根香煙,搖下車窗,恣意地讓涼風拂過面頰,吹亂一頭不羈的半長髮。
他手操著方向盤,像是在展現自己卓越的駕駛能力般,飛快地奔馳著,直到右輪激起一陣水花,奔濺到一位女孩的身上,才令他放慢速度。
從後照鏡瞧去,他看見那個倒霉的「受害者」──雪白纖麗的身影,俏麗中帶著幾分優雅的氣質,可愛又不失端莊。雖然構不上驚為天人,但也算是清秀有韻致。
見她苦惱地跺著腳,令他的心裡泛起一抹歉意,基於紳士風範,他覺得自己應該下車向她道歉。
於是,他把香煙夾在指縫中,淡淡地吐了一個煙圈,踩下煞車,飛快地將車子往後退,結果右輪又不小心陷入窪洞裡,再度激起一波水花!
「該死的!」他低咒一聲,趕緊拉開車門,捻熄煙頭,大步地朝著那女孩走去。
丁薇光雙眸蘊起怒焰,強忍著想哭的情緒,低頭看著自己染上了一層污水漬的「灰白」洋裝。
她緩緩地抬起濃密的眼睫,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裹著刷白牛仔褲的頎長雙腿,白色的襯衫隨意地扎進腰間,開敞的扣子底下露出一片古銅色的結實胸膛,接著是剛毅而佈滿青湛髭鬚的下顎、高挺的鼻樑和深邃的黑眸構成的一張粗獷豪邁的臉龐。
他猶如航行歸帆的浪子,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浪蕩不羈的狂放氣息。
「嗨!」他灑脫地撥開前額垂落的髮絲,咧開白森森的牙齒,露出友善的笑容。
「嗨?!」她氣憤地瞠大水眸,難以置信地瞪著高她一大截的魯莽男子。
他毀了她的洋裝,現在居然還敢厚著臉皮向她說「嗨」?他當自己是在夜店把妹嗎?
「妳好。」他俯下身,凝視著身高只及他肩頭的女人,送上充滿歉意的笑容,希望能消弭她的怒氣。
「我看起來像是很好嗎?」丁薇光忿忿地咬著牙,字字犀利地表明自己的窘狀。
「對於我無心的過錯,造成妳的不幸,我深感抱歉。」
「第一次噴到我可以叫無心,但是第二次就是蓄意!」丁薇光氣憤地瞇緊雙眸,數落他的過錯。
「我兩次都是無心的。第一次是不曉得路面有坑洞才會噴到妳,第二次是急著向妳道歉,直接倒車,因而來不及避開坑洞,才又……噴到妳。」他頓了一會兒,盡量無視於她囂張的氣焰,委婉地澄清著。
「這麼說來,是我自己又笨又倒霉嘍?」她雙手環胸,噙著一抹冷笑,道:「第一次是倒霉被噴到,第二次是笨得不知道要躲開來?」
「其實妳也不算太笨啦,因為就女人和男人比起來,女人的運動神經和靈敏度,的確都比男人差一點。」粗線條的歐陽烈渾然嗅不出她話裡譏刺的意味,直率地分析。
「也就是說,我活該、我倒霉、我理當被你噴了一身?」她瞇起沸騰的目光瞪殺他,滔滔不絕地指責他的錯誤。
歐陽烈曉得自己理虧,因此抿緊唇未反駁,牢牢地盯著她發火的俏顏。
「你知道我身上這件洋裝有多貴嗎?」她咬著牙,陰寒地質問。
她要為新買的Prada洋裝掬一把感傷的眼淚,居然還來不及在鍾尚諾面前展現魅力風情,就已經斷送在眼前這男人的疏失之下。
向來脾氣火爆的歐陽烈經她一激,耐性全失,火氣也跟著上來了。也不過是毀了她一件洋裝而已,有必要這麼凶悍嗎?
「那我賠給妳,多少錢妳開口啊!」他嗤哼,帶著鄙視的口吻,視她為被資本主義和奢華時尚物化的女人。
他嫌惡的語氣令她火冒三丈,食指威悍地戳刺著他結實的胸膛,再次重申他的過錯。
「重點不是錢,而是你知道今晚的約會對我而言有多麼重要嗎?你知道我的初戀男朋友等會兒可能會向我求婚嗎?但是,就因為你個人自大魯莽的行為,有可能會破壞掉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