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流遠搖頭,笑了笑,住玄關移步,還沒見到門,鈴聲突然消失。外面的人以為他們不在,走了是嗎?
遲疑了一下,松流遠旋足,踏出回書房的第一步。
「訂婚吧!」一陣歡喜叫喊和著腳步聲,從後頭將他包圍般地傳來,他同時被一雙纖細手臂夾擊。「訂婚吧,流遠——」
松流遠震了一下,想要抓開來人的手,一低頭,發現有個盤子擋在他肚子前。
「這是——」
「送給你的禮物。」杜雪薇拿高盤子,繞到松流遠面前,獻寶地道:「這是三百年骨董喔!高興吧……」她呵呵笑著,把瓷盤兜給他,不等他伸手,就放鬆十根纖纖五指。
「雪薇!」松流遠叫了一聲,幾乎又是撲地搶救,接著瓷盤。他鬆了口氣,站起身,打量著盤飾。
杜雪薇逕自往裡走,看見客廳沙發上的少年。「什麼嘛……你們都在,幹麼不來開門,我只好用方法自己進來……」這種事,她做過很多次,弄壞過一、兩副門鎖。「你可別怪我喔——」
「雪薇,」松流遠掹一叫,情緒有些激昂。「你這瓷盤哪裡來的?」
杜雪薇神秘地笑了笑。「我爸爸的財產……送給你,很高興對不對?」她喜歡看他驚喜得說不出話的模樣。
松流遠盯著瓷盤,失神很久,才無聲轉有聲地笑了起來。「謝謝你,雪薇。」他拿著瓷盤往書房走。
仕雪薇跟著走,手挽住他的臂膀,說:「我們要訂婚了……」
「嗯。」松流遠下意識應聲:心思全在瓷盤上。
「你覺得好嗎?」杜雪薇又說。
「好。」隨口答話,要開門,松流遠小心翼翼用右手前臂托著盤底,左手扭動書房門把。
門開了。杜雪薇柔荑交抱於胸,倚門而站,美眸瞅睇定進房內的松流遠。
松流遠清空書桌,鋪了一塊絲布墊子,把瓷盤放上去,動作很輕地拉椅坐下,開始研究盤底戳記。他幾乎動也不動,入定似的。
杜雪薇就在門邊,靜看著他。久久,終於開口:「流遠……」
「嗯……」立即的應聲,但頭沒抬一下。
她顰了顰眉,還是道:「我們要訂婚了,你聽見了嗎?」
他點頭。「是。」好像有在聽。
「你沒意見是嗎?」她又道,語調清晰,只差沒一字一頓。
他發出相同的應聲。「嗯……」
她神情慢慢轉變,繼續道:「松流遠,你很愛我是嗎?」
「嗯……」明顯有口無心的反射應聲。
「松流遠,我搞劈腿沒關係是嗎?」
「嗯……」
「松流遠,去跳荊棘海好嗎?」
「嗯……」
然後,所有聲音消失。
好長一段時間,松流遠像是想起什麼,抬頭,看著敞開的門,恍了恍,起身走去關門,還沒掩實,又拉開,往外走。
客廳裡已下見少年身影。「多明我。」他叫道。
「在這兒。」嗓音先傳出,人才從廚房走出來。「要喝嗎?」少年端著熱可可,走回沙發落坐。
「雪薇呢?」松流遠問道。
少年愣了一下。「她有來嗎?」雪薇老師如果有來,他一定會知道——他的嘴一定會知道……
打個寒顫,嫌惡地晃了晃腦袋,柏多明我取起耳機掛上,喝一口熱可可,繼續沉入自己的世界。
松流遠皺眉,隱約感覺杜雪薇似乎跟他說了什麼……
什麼呢?他一見骨董就忘形,她一定是生氣地離開的。想想,有點兒不妥,他走往玄關,出門去。
「我以為你今晚不會來……」
「我們早上才說過——怎麼會不來……」
「嗯……」
杜雪薇抱緊男人起伏的身軀,柔荑撫他的背、他的臀。明明幾個小時前,才溫存過,她竟然如此想念他。
「理帆……」她吻著他的唇,抬起腰,迎合他最後的律動。
後理帆深深一挺,停住不動,低喊她名的嗓音充滿柔情。她幾乎捨不得讓他離開,長腿纏著他,兩人壓疊在床上親吻彼此,那吻有點兇猛,彷彿要將對方吃進肚裡。
「怎麼了?」他問。「你最近很愛生氣……」
她搖著頭。「我沒有……」又吻他,咬他的唇舌。
「餓了嗎?」雖然她以為他今晚下會來,但他還是來了,並且一如往常,幫她煮了熱食。
只是,一如往常,她一進門,東西沒吃,先拉著他上床。今天尤其熱情,一次又一次,鐘響也阻止不了。
「那個瓷盤送給松流遠了?」他問,健實的軀幹自她身上翻開。
她又壓了上來,乳房貼著他的胸膛,汗濕的美顏晶瑩剔透。「你要來把盤子追回去給那個海洋考古學家?」
他沒說話,擁著她坐起身,探手拿床畔桌的煙。
「你是潛水員,別抽那麼多煙。」她搶走他剛點燃的煙,自己抽。
後理帆取煙灰缸,拉著她挾煙的手,往煙灰缸按。「這個煙灰缸呢?是為松流遠準備的?」他盯著她的眼。她不抽煙,他來之前,就有這個煙灰缸的存在。
她仰著臉龐對住他。「你不抽煙,自然不會有煙灰缸。」
他聽見這話,馬上下床,拿著煙灰缸,走進浴室。
她聽見鏗地一聲——
煙灰缸被他丟進垃圾桶裡。
她在床上叫著:「理帆,我們下樓吃飯好嗎……你抱我……」
他遲疑了。
松流遠站在杜雪薇住處門口,考慮著是否按門鈴。
他必須跟雪薇道個歉,問她剛剛說了什麼事,但是又覺得不是時機。有很多人看過雪薇在港口與不同的男人一起散步,歡樂談笑,大家都說他的女友美麗大方……
他忘了他們是怎麼開始交往的,應該是基於一種「不要隨便浪費」的心態吧——雪薇剛進組織時,他正欲遠離,去追求另一階段的人生理想。父親要他晚些日子再走,雪薇是組織創始元老的孫女,與他情況相似,由他帶她適應組織環境最適合。也許因為意識到相處時間不會長久、又遠距離,他們便交往了……他們之間其實很平淡,前幾年他還會固定回來看她,像情侶一樣約會,後幾年,她要出隊,他也有事忙,越來越少見面,兩人維持著「還可以、還不錯,再維持吧」的狀況,晃眼到了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