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下棋太狠。」走的棋路都讓人心驚膽戰。
「是沒說過,但我知道你心裡有這麼想過。」
「東鄰國那邊……你也鬧得翻天覆地?」
「穆宰相此言差矣,淮安是去東鄰國和親,何來翻天覆地的指控。」她一臉無害,不改溫雅恬靜。
「這種話,騙騙伏鋼還行。」想騙他,還差得遠。
「你只要知道;我此番和親,絕對不會替百姓帶來任何危險,相反的,東鄰國這個盟友是跑不掉了,你大可放心。」
「你現在還是多擔心擔心你自己吧。」穆無疾語畢,三名文官似乎也商量出結論,由其中官階最高的那位代表發言——
「宰相,我們想到該做何處置了!」
「說來聽聽。」反正也不會有啥好主意。
「這次和親失敗,東鄰國君王必定極度憤怒,當下之急應該是安撫東鄰國君王,務必求得兩國和諧。」
廢話。「繼續。」
「所以不妨先派使者去聽聽東鄰國君王有何意見,再來決定十八公主的處置。現在則先送十八公主到善緣寺去,替國家百姓祈求平安。」
真多虧了這三名文官只能想出這種處罰——這和十公主的處置有什麼不一樣?!
不,都是他的錯,他竟然還妄想從他們嘴裡聽出幾句道理。
「你怎麼說?」穆無疾問向李淮安。
「如此甚好。」她不反對,悉聽尊便。
穆無疾喃喃搖頭。「好什麼好?我擔心你前腳去了佛寺,後腳就有人去大鬧佛寺。」那個被刻意支開去捉耗子的傢伙。
「瞞著他不就好了。」
「瞞得住才有鬼。」伏鋼找不到她一定會轉而找他,不得安寧的人換成了他。
「但是不懲治我,你會更麻煩吧。」
「沒錯。不懲治你的話,無法服眾。」尤其是城裡這事傳得熱絡,眾人都瞪大眼在看朝廷如何應對。
「那麼,就按眾官的處置。」
「你……這盤棋還沒下完?」後頭還有留有棋路?
李淮安彎起眸,唇角輕揚著笑弧。
「只差一步,『將軍』。」
*** *** ***
「她被送去念佛當尼姑?!」
伏鋼乍聽這個消息,不敢置信。
御書房旁側的小小議事廳還迴盪著伏鋼那句失聲吼出的驚訝。
「不是當尼姑,只是去唸唸佛,祈祈福,吃吃素菜。」穆無疾一點也不驚訝伏鋼會有這號神情,而且他也知道等一會兒自己一定又會被伏鋼提起領子吠。
果然——
「這就是當尼姑!」伏鋼粗魯扯過他。「是你這傢伙的主意?!」
「她沒做好她分內之事,不罰她不行。否則日後我下令還有誰會聽?」
「你、真、該、死!你把兩國和平相處的重擔丟到她肩上,讓她獨自去面對那隻畜生,做得好是天經地義,做不好就要殺頭,你有沒有想過她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連男人都沒自信能做到的事,卻讓她承受,她在東鄰國受盡折磨,回到這裡非但沒能獲得慰藉,還被硬扣上罪名,你敢動她就給我試試,我不會跟你善罷甘休!」
「伏鋼,你用了不少句成語。」原來伏鋼在盛怒之際可以出口成章呀,好神奇。
「你不要給我顧左右而言他!」
「連『顧左右而言他』也說得出來?」之前那幾個被伏鋼丟出門的夫子都能瞑目了。
「穆無疾——」伏鋼咬牙。
「伏鋼,你也體諒體諒我的難處,有很多事不是我說算了就可以作罷。十八公主不罰,十公主那裡誰來交代?同樣是和親失敗,十公主現在過著什麼日子,需要我說明讓你更清楚些嗎?與十公主同父同母的十五皇子及二十皇子又豈會信服?」
「我管你那麼多!反正想動她得先過我這關!」伏鋼豁出去了,他絕不讓人再動李淮安半根寒毛!他受夠了!之前目送她去和親,他獨自一個人回來,鎮日渾噩,沒有人知道他在做什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像是失去了精力,握著大刀也能呆坐竹籬旁好幾個時辰不動,滿腦子混亂旋回的全是李淮安的容顏以及她最後問他的那句「伏鋼,你希望我為誰留下來」——
他像個瘋子對著月亮吠:為我!為我!為我!為我……
他吼得聲嘶力竭,痛恨自己為什麼沒在東鄰國那隻畜生面前也這般大聲,不要放開李淮安,不要去管任何後果,也不要在乎東鄰國是否會惱羞成怒引發激戰。怒髮衝冠為紅顏,這句話他甫學到時嗤之以鼻,不認為個人小愛值得放在國家大愛之前,對照那時的不屑,他為自己的念頭感到可恥,卻在感到可恥的同樣,仍想這般做——
帶她回來,失而復得的激動他都還沒有平息下來,卻又要再見她受苦,想都別想!
「伏鋼,大局為重。」
「重你個屁啦!我現在什麼都不管,將李淮安交出來!」伏鋼完全像個惡霸,攤手向穆無疾要人。
穆無疾實在很想叫人進來將伏鋼拖下去斬掉。他很佩服自己還有如此寬大的胸襟和這只難以溝通的傢伙平穩說話,「人絕對不能交給你,她是待罪之身。」
「你是和我槓上了?!」好大的狗膽!
「我是為了正朝綱而堅持。」理直氣壯。
唰!一柄大刀抵在穆無疾脖子問。
「交出來!I
情同兄弟,翻起臉來一樣六親不認。
「砍了我也沒有用。我死了,你認為七王爺會比我好商量嗎?」看來大伙都忘了還有一個對待自己親人也不會多手下留情的七王爺李祥鳳。他連自己的親爹皇帝都敢扯下來,處置區區一個公主妹妹,他連眼都不會眨。
唰!又加上第二柄。
「交出來!」
伏鋼才不理會那麼多。
「不交。」
第三柄大刀也架上去了。「馬上交出來!」
「你就算把第四柄也擱上來,同樣只有一個答案:不交!」
兩人互瞪彼此,誰也不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