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你必須先告訴我,你……」一陣叮叮響的電話鈴音打斷他的話。
迪爾忍著不悅,毫不客氣的掏出手機按下拒聽鍵。
「不接?」
「聽你說話比較重要。」
一抹笑痕浮現,「這話是哄小女孩用的。」才怪,她心裡頭樂得很呢。
「我是認真的。」
她的笑容更甜美了。「我還是不懂,你到底要聽我說什麼?」
「很簡單,就說說你的家庭、你的母親……」
「她不在了。」
迪爾一怔,好半晌才明白她的意思,「抱歉,那你父親呢?你有兄弟姊妹嗎?」
「我不知道他在哪,可能在獄中,也可能在四處流浪,說不定被人打死在路邊;至於兄弟姊妹,我沒有。」
等了良久,見發問者的凝重臉色不出聲,她探出小手在他面前揮了揮。「回神喔!」
迪爾握住她頑皮的小手,難得嚴肅起來。「你沒有其他的親人嗎?」
「沒有。」
攬緊的眉放鬆下來,原本還在擔心要過她家人那關是否很難,但看來這已經不是問題了,只是一得知她的生長背景,胸口異常的窒悶起來。「安琪……」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一手讓人抓著,安可琪用剩下的乎抓來叉子,「我爸媽都是孤兒,所以我沒有其他表堂姑叔之類的親戚,至於我的家庭……」她撇了一下嘴,叉子往沾黏在殼上的龍蝦肉一叉,卻抽不出蝦肉,「我媽是個傻女人,太想要有一個家,在我爸的哄騙下輕易答應嫁給他,可是結了婚才知道一切都跟她想像中的不一樣。」
單手無法切東西,安可琪乾瞪著想吃卻吃不了的龍蝦肉。
驀地,她手中的叉子不翼而飛,眼前出現一雙大掌,動作熟練地挑出蝦肉,在她的盤中切成一塊塊。
迪爾用搶來的叉子叉了塊龍蝦肉,送到安可琪嘴邊,餵食之意很明顯。
她紅著臉吞下,咀嚼了幾口後才道:「我爸是個酒鬼,剛開始的時候還好,只是偶爾酒癮小犯,脾氣變得暴躁;但當他失業後,卻成天在家喝酒,我以為他心情不好,當時又忙著上學,沒注意到家裡的變化,直到有一天,我對又喝到爛醉如泥的他發火……咳咳……」
邊吃東西邊說話,就是容易嗆到。
嘴邊馬上送來一杯水,她暍了一小口,後背立即感受到某人輕柔的拍撫,她抬眸,見到的是迪爾關切得讓人心暖的眼神。
「我爸突然跳起來對我拳打腳踢,我媽忙著阻止,可我爸不但沒有手下留情,一見我媽來擋,打得更凶,邊打還邊罵我媽,我這才知道我媽一直處在他的暴力對待下。」
「這情況從她嫁給我爸的時候就有了,當時,我爸只有在心情不好時才會拿我媽出氣,但是從他沒了工作整天在家後,情況就嚴重許多,他甚至向我媽要錢去買酒,不給他錢,就會招來一頓拳打腳踢。」
她突然頓下來,比比再度叮叮響的手機,看來有人急著找他。
灰眸一瞬也不瞬望著她,拒聽之意很明顯,要她繼續說。
「我勸我媽申請家暴保護,可她偏偏死腦筋,不想破壞好不容易有的家庭,也不想離婚,怎麼也不准我報警;我想她是真的很愛我爸,一直深信他會恢復成結婚前的模樣……」
「可是我媽一直到死,都見不到那人的改變,他最後一次打我媽,用酒瓶砸她的腦袋,偷了她的錢就跑出去,我媽的頭破了好大一個洞,血不停的流,等我回家發現,為時已晚,送到醫院已經來不及了。」
「那你呢?那男人……他還有再打你嗎?」
她搖搖頭,「就那麼一次,之後我媽都會保護我,不過,我的忍耐也隨著媽的死而消失,我報警了,徹底讓那個人從我的生活中消失,過失殺人不知道判刑判得重不重?」她俏皮的眨眼,卻在迪爾的眼中看到不能苟同的沉悶情緒。
「別這樣,我不提就是不希望聽的人覺得難過,其實我媽早就私下存了一筆錢給我,所以我的生活過得還OK,不過呀……」她頓了一下,忍受不住食物誘惑,繼續吃起專人送到嘴邊的晚餐。
龍蝦在某人勤奮的喂送下,被吃得乾乾淨淨,服務員收走主盤,送上慕斯蛋糕。
小銀叉還是落入迪爾手中,立即地讓她品嚐到香甜的蛋糕。
「別分心,你繼續說,之後又遇到什麼事?」
他感興趣地聆聽,當她垂下眼繼續說的時候,他臉上笑容卻撤得迅速,灰眸中竄著怒火。
「我一個人過得很自由,就只是在逢年過節時覺得有些孤單,我很羨慕朋友有家人,有男朋友陪,我好嚮往這種日子,所以當我有好感的男生提出要和我交往時,我答應了,可是……」小臉突然氣鼓鼓的,一口用力咬入送上嘴的蛋糕,「交住兩個月,我突然被甩了,理由是,我不過是他和朋友打賭的對象,他想試試和有過家暴背景的女生交往,會有什麼感覺。」
要是安可琪此時抬頭,肯定會被一臉黑沉可怕的迪爾嚇到,可惜她很忙,忙著不停將嘴前送來的蛋糕吞下腹。
「之後我陸續認識了幾個男人,每一個對我都不是真心的,甚至對我說要投資,結果騙走我一半的積蓄,我不明白,朋友們的男友對她們都很好,為什麼就輪不到我也遇上一個?」不,其實她遇到了。
不識相的電話又響了。
含著淡淡羞意的水眸瞄向又一次火大切掉電話的迪爾,等他回看她時,她裝作沒事繼續吃蛋糕。「我要的也不多,就一個肯疼我、肯寵我的男人就好,這個願望不知道為什麼實現不了。」
握住她的手掌更緊了些。
「當然啦!不止他對我好,要真讓我遇到這樣一個男人,我也會對他好,會疼惜他、照顧他……」
深邃的灰眸猝地燃起兩簇火焰。
「感情是相對的,不是只有一人付出,你說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