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會……」
雷允威翻白眼,「我會丟得很小力的。」
「可是……」
「你到底要不要玩?」
大聲說著,「要──」
「那就開始囉!」
球輕輕一拋,連溫雪在恐懼交雜著笑聲中接住了球,感覺球面粗糙的質感,感覺自己的心像飛了起來。
「我要丟了……啊──」
雷允威一把接住,抱球叫囂,「丟給我,你可以大力一點吧!」
再拋給她,這回連溫雪用盡吃奶力氣回扔,只聽見雷允威又是大叫,「我是叫你扔球給我,不是叫你砸我!」
「對不起!對不起!哈哈哈……」
「還笑,接招……」
那一瞬間,風竟然揚起,呼呼吹著,滿園花瓣四處飛落,花的香味沁鼻,一陣陣撲來,在鼻翼間流竄滾動,香味時而濃郁、時而淡雅。
這是一種很特殊的味道,一種即便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連溫雪還是常常懷念的味道,是一種玩樂的味道,一種孤獨解放的味道。
就是他,為她帶來十多分鐘的輕鬆愉快,為她帶來滿園花香,為她帶來一曲風的清唱。
花香裡,有一段故事……
第一章
花的香味在連溫雪心中一直有著特殊的意義,那種飄散在她生活週遭的淡雅香氣,曾經象徵著她的孤獨,也曾經象徵與雷允威那如同秘密一般的友情,到後來,隨著時光流逝,她與他均長成翩翩青少年,花的香味卻又引發另一般思緒。
一種渴望見到彼此,等待相會的思緒……
還是那間琴房,不停流洩出的琴聲,顯見連溫雪正在上鋼琴課。現年十七歲的她是個眉目清秀,氣質出眾的美女,只見她輕巧的雙手叩在琴鍵上,敲出動人的旋律。
突然間,窗戶上傳來一聲奇異的聲響,像是有人拿石頭丟窗戶一樣。站在連溫雪身旁的鋼琴老師看向窗戶,心覺怪異,正想趨前察看。
連溫雪突然出聲,語氣裡帶著焦急,「……老師,你要幹嘛?」
鋼琴老師一愣,「窗外好像有人……」
「有人?怎麼可能?這房間附近是不會有人的。」連珠炮的話語透露出連溫雪的緊張,「應該是貓啦!最近這附近好像出現幾隻貓。」
「這樣啊……」
趕緊轉移話題,「老師,這幾個小節我一直彈不順,可不可以幫我看看?」
鋼琴老師的注意力迅速被轉移,她回到連溫雪身旁,一場危機暫時化解。
半個小時後,鋼琴課下課,送走老師,關起房門,確定左右無人,連溫雪站到窗戶前,拉開窗簾,看向窗外那只「貓咪」。
「允威,你真會挑時間。」笑看著他,「好險我夠機伶,不然就曝光了。」
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孩就站在窗戶外面,手上還是拿著一顆籃球。多年來,他經常來到這片空地上與這個女孩玩耍,縱使長大後她已經不玩球了,常常是他一個人運球,她在窗內看,兩人聊著天,但他還是習慣帶著一顆球來。
這顆球彷彿是連起兩人的重要信物。
輕鬆的運起球,「機伶?說我是一隻貓算機伶?」
略紅著臉,「你不要糗我啦……」
雷允威擺出一個跳投的姿勢,真是帥到極點,「今天又不玩球了?」
拉著椅子坐在窗戶前,「我看你玩就好了。」
曾幾何時,看著他打球比她親自玩球更讓她感到快樂,不知不覺間,眼裡只剩下了他。
突然間,連溫雪開了口,「你最近怎麼樣?」
「馬馬虎虎,每天還不是那樣過。」
上學,就等放學;放學,就等上學……規律的生活,自有其有趣之處,他倒是挺享受的。
「是喔!」連溫雪整個人趴在窗台上,「我過得好累喔……」
「大小姐,不要再抱怨了。」雷允威頗不贊同的說著,「你已經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身為台南大地主連家唯一的女兒,受盡寵愛,單看連父對她的保護,就可窺知一二。
整個莊園裡,這一整個區域都是屬於她的,甚至不准旁人進入,各種該有的享受應有盡有。
連父那份溺愛的心,昭然若揭。
「可是,」連溫雪抬起頭,「每天有這麼多東西要學,我都快受不了了。我其實沒有這麼聰明,好多時候我都反應不過來,還要像是填鴨一樣被硬塞許多東西……」
「哇哇哇──」雷允威誇張大喊,「連溫雪可是我們這群男校學生心目中的女神耶!怎麼可以說這種洩氣的話?」
就讀私立女中的小雪成績一把罩,琴藝極佳,更重要的是,長相清秀的她,簡直受到所有人的喜愛。
連他的一顆心都不自覺得被她牽過去……
「什麼女神!」連溫雪嘟著嘴說著,卻又突然歎了一口氣,「如果我是女神就好了,我就可以把所有煩惱都變不見。」
「你又有什麼煩惱了?」
這一次她的心情是真的沉重了起來,「媽媽最近心情很不好,你知道嗎?聽說爸爸外面又有女人了。」
「……」雷允威無語,這一點他聽說了。
事實上,連溫雪的母親只是連父的小老婆,不是最初也不是最後,只是這個大家庭中的一個小小悲劇,稍堪稱幸的是,至少連家對小雪相當疼寵。
「我現在真的很討厭爸爸,他怎麼可以這麼花心,怎麼可以欺負媽媽呢?」連溫雪義憤填膺的說著。
雖然媽媽的優柔寡斷,不肯想開,才是讓她自己困在悲劇裡的主要原因,這麼多年來,連溫雪一直很清楚自己為什麼要乖乖聽話,爸爸要她去學什麼才藝,她就去學,還不都是因為母親。
一個已經無法從美貌與年齡來討好丈夫的女人,只剩下孩子可以作為她最後的依靠。
若是她,如果她將來碰到這種事,她絕對會說斷就斷,說離開就離開,她可以自己過得很好,她不會困在其中,任由悲劇一再重演。
雷允威凝視著她苦皺著小臉,感受自己的心彷彿隨她一同墜落,他不知如何安慰她,他沒有父母,沒有這樣的經驗,只能陪著她。